“你為他奔走,救他出獄,即使是他的父兄,出的力也沒有你多”
“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定他父親正是借此時機,逼迫你拿出那幅長安繪卷哩”
“他的好兒子下了刑部大獄,做爹的心里卻求之不得”
“盛六郎就是一個可憐人可憐又可嘆”
“他效忠的主子把他投入大獄,他的父親順水推舟誰曾真正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到了最后,寧愿拿出最寶貴的東西來救他的,卻是你這個無權無勢的孤弱村姑”
袁崇簡忍不住昂起頭,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哈盛應弦他多可笑啊”
“維護公平、堅持正義的大英雄剝開那一層光芒四射的外殼,其下卻是這樣一個可憐蟲”
他睜大了雙眼,似是要逼到她的面前來。
“你有沒有想過”
“若你早與我合作的話,什么事不能成”
“你有長安繪卷,而我呢,我能哄騙著李琇映去盜出問道于天印章”
“拿到末帝秘藏的話,你和我不必再依靠或假手任何人的勢力,單憑我們兩人就能”
“就能怎樣呢”謝琇忽而出聲,冷冷地打斷了他。
“袁公子”她加重了一點語氣。
“請慎言”
袁崇簡“”
他的滿腔言辭被她驟然打斷,一時間也啞然失色。
而謝琇簡直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誰跟他“你和我”
俗話說得好,你又如何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她忍著氣,覺得這個房間內忽然無比地憋悶。
她猛地轉過身去,大步走到窗前,一用力,就砰地一聲,猛然推開了兩扇窗戶。
窗外夜間冰涼的空氣一涌而入,激得謝琇立刻就頭腦鎮靜了下來,也清醒多了。
她的視線不由得向著樓下入夜后幾近沉睡的中京城投去
遠處的街坊皆已黑暗沉寂,近處的高樓卻依然燈火輝煌。這一段街道上皆是酒樓、客棧等建筑,高高的檐下垂掛下來的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晃著,把街道和庭院里映照得明亮如白晝。
這種遠方的極夜與近處的極晝之間形成的鮮明對比,一時間竟然讓謝琇頓住了,暫時忘記了自己身后的煩憂。
她的視線下落,漫不經心地掃視著下方的街道、建筑與庭院,爾后
她的視線忽然凝定住了。
因為她看到,有個人剛好穿過庭院的大門,走進了院子里。
秋末的中京城已經寒涼下來了。今夜天空中飄著細小的雨絲,雨勢很小,但雨絲有些細密,在外頭走得久了,也難免沾衣欲濕。
所以,那個人是撐著一柄傘的。
看上去是一柄二十四骨的竹傘,傘面以白色為底,一角繪著幾枝紅梅,虬結的花枝上,點點紅梅綻開,即使是在雨中,隔著濛濛水霧望過去,那紅梅也極之清晰。
那寬大的傘面遮住了來人的面容,只能看得到傘下露出的一段勁腰,以及隨著步伐而擺動的深藍袍角下,修長而有力的雙腿。他足下的皂靴踩著庭中淋濕的石板,一直走到這棟彩樓之下,才微抬起傘面,仰首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