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凜打了個寒顫。
他不明白為什么金主姑娘硬要在問話之后再多加上一遍自己的名字,但他明白這件事不宜多問。
他嘆了一口氣,試著移動了一下身軀,只感覺渾身吱吱嘎嘎地,骨頭仿佛都重組了一遍。
他的聲音也被勒頸的傷勢所影響,聽上去甚是沙啞。剛剛懾于金主姑娘的氣場,他一口氣地報告別后種種,不敢換氣,現在才覺得咽喉一陣一陣地疼痛。
他只好伸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頸子,啞聲道“還行”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服輸似的就要單手撐地站起身來,結果他的身軀比他想像中更沉重些,他腿上一陣入骨的刺痛,喪失了重心,向著旁邊踉蹌一步,不意又踩上了掉落的碎石,身軀猛然一晃,眼看著歪歪斜斜地就要往金主姑娘的身上倒過去
姬無凜
完了他可不是故意的啊這下子金主姑娘不會誤以為他不是個正經人吧看他們在幻境中同床共枕了好幾天,他都睡得規規矩矩、筆管條直、絲毫不越雷池,就應該知道他的人品啊
他這么想著,但身軀卻全然不聽使喚地倒下,無法只憑雙腿就生生把重心扳正,下意識向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金主姑娘伸出了手
金主姑娘反應比他還迅速,一抬手剛好抵住他的肩,另一只手則架住他伸出的手,須臾間就撐住了他。
可這么一摔之下,沒法控制兩人之間的合理距離。在一陣天旋地轉之間,他們兩人猛地接近了許多,當姬無凜穩住身軀再定睛看時,險些魂飛魄散。
金主姑娘的臉,就在他面前數寸之遙
他還沒有這么接近過她,即使在幻境中不得不假扮恩愛夫妻,他們最多也只是并肩行走,哪里像現在這樣,她的手抵住他的肩頭,他的手抓住她的手臂,他向前傾身,臉容無限接近她的,彼此的鼻息甚至都能吹拂到對方的臉上
姬無凜愣住了。
離得這么近,他這才發現金主姑娘其實很好看。
和時下姑娘家流行的柳葉眉不同,金主姑娘的眉毛濃而彎,下方是明亮的剪水雙瞳,眼尾略略向上挑起,笑起來時溫暖親切,不笑時又顧盼神飛。
而且,這一回被困在幻境之中,他幾乎沒有出多少力氣。是她找出了破境之線索,說不定除掉當時那個想要絞死他、卻陡然消失的惡鬼的,也是她。
幻境崩毀的時候,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沒有像他一樣受到沖擊但無論如何,她飛快地來找他了,對他受的傷也多有關心,還拿出她師兄所制的丹藥來給他如此講義氣、出手大方、頭腦聰明又身手不凡的姑娘,他還是生平僅見。
窮劍修覺得自己的腦子一時間有些混亂無章。
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他的腦海里會涌起這么多關于她的贊美,也不知道這些贊美所為何來。
好像她許給他再多的酬勞,也不可能讓他心甘情愿地給出這么多的贊美。
假如贊美是可以用靈石來計價的話,他覺得自己腦海中的贊美總應該價值至少幾萬上品靈石
可是她現在還一個靈石都沒有給過他,甚至還威脅說要賴掉后面那兩千三百上品靈石的尾款不給。然而他依然很沒骨氣地覺得她長得美麗、神情靈動、為人豪爽、出手大方、頭腦聰明、身手利落、有情有義
窮劍修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幻境里的黑氣所侵染,得了一種熱病。
因為他現在覺得自己的耳朵后面熱辣辣的,像是有一簇小火苗在那里燃燒了起來,在肌膚之下悶燒著,那股熱意要逐漸發散到五臟六腑。
但下一刻,這種莫名的情緒就被打斷。
佛子忽而出聲問道“姬道友站立不穩,難道是腿受了傷嗎這樣干站著也不是辦法,需要為你尋一根拐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