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聞言一愣,隨后將這碗酒水一飲而盡。
“來秦國吧。”
荊軻問道“你如此熱切地想要招攬我去秦國,若是我點頭答應了,能給我個什么職位呢,是上陣殺敵的將軍還是治理一方的縣丞”
此話一出,莫說是姜珂了,就連坐在一旁的章愍都表情管理失敗,直接翻了個白眼。
你還挺會想,要不你和王翦打一架吧,誰贏誰當將軍。
“秦國長史的護衛。”姜珂答道,“如果未來我還能繼續升官,那你也會跟著一起升官。”
荊軻其實已經猜到她的想法了,剛才只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
姜珂問道“你為何如此猶豫如果別的國家像我這般誠心地招攬你,你會同意嗎可說句大言不慚的話,這世上沒有如果,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這世上只有我才能發覺到你的潛力,只有我才能發揮你的能力,現在你是要將我對你的賞識棄如敝履嗎”
話里雖然帶著些ua和條件逼定的成分,但仔細一想,又都是實話,半真半假,撲朔迷離,說得荊軻都開始自我反思了。
當初燕丹曾經在陽城門口想要結交他的事情早就被荊軻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荊軻琢磨著姜珂的話,他也不知為何,自己一提到秦國,就本能地想遠離,甚至從來都沒有仔細思考過關于秦國的一切,姜珂說得沒錯,如果她不是身處秦國,而是身處其它任何一個國家,就憑她這份誠心,可能自己早就被招攬了。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荊軻只好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秦國殘暴,虎狼之秦的名聲傳遍各國。”
“荊卿這話好生幼稚啊,將士們在戰場之上不殘暴難道還要仁慈嗎她直接將荊軻的全部借口堵死,“然后呢,秦律嚴格我承認這是事實,但你有沒有意識到這樣一個結論,我們秦國有完整的十八種律法,而別的國家連一套完整的律法都沒有呢,遇事不決,東皇太一”
尤其是楚國,楚人好鬼神,將對鬼神的信仰完美地融入到日常生活中,就連西周獄訟制度中的盟詛環節都保留了下來。
其實,和現代相比,因為時代的限制,秦國的法律嚴苛到幾乎難以接受,譬如隨便在路邊上倒個垃圾就要受到黥面之刑,但架不住都是同行襯托的好啊。
秦國私斗按照律法處置,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可楚國私斗卻要先向東皇太一這類的神明起誓自己的證詞一切屬實,按照這個辦事流程,姜珂這種無神論者都能打遍整個楚國而不受懲罰。
“誰又能保證整個國家從黔首到王族全部都是仁慈的呢,正如當年鄭國的子產所言,火猛烈,因此人們看它它就會害怕,主動遠離它,水柔和,人們就會輕慢地玩弄它,所以死于水災中的人數遠多于死于火災中的人數。”
荊軻逐漸被她的話所打動,沉默片刻,終于問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話,他問“秦國真的要將六國全部都滅掉嗎”
因為酒肆人多雜亂,所以他們一直都在用趙語交談。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事物有其固有的發展規律,歷史的大致走向永遠也不會改變,這樣的話,為什么統一天下的國家不能是我們秦國呢”
“你說對吧,荊卿”
幾句話沉默荊軻的同時,一旁圖南的筆桿子都快記得起飛了。
姜珂句句扎心,都快把荊軻的心給扎成篩子了。
屋外天色漸暗,愈發寒冷,眼看時辰不早了,姜珂和他道別,隨后起身離開。
夜晚姜珂躺在塌上,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望著天花板,在腦袋里計劃明天的日程,要上課,招攬范增和荊軻,還要完成荀子給她布置的課后作業,想想都忙死了。
不知不覺,姜珂閉眼,進入夢鄉。
第二天同一時辰,姜珂又去找了荊軻。
第三天,下了一場冬雨,雨滴將地上的積雪壓平,路面濕滑難行,很容易摔倒,荊軻本以為姜珂今天不會來了,沒想到她依舊鍥而不舍,臉上還沾了些泥點,衣服也臟了,應該是半路滑倒在地導致的。
第四天,第五天。
就在荊軻已經習慣姜珂的到來時,她卻破天荒地沒有來找他。
興許是路上出什么意外耽擱了吧荊軻猜測,甚至都想主動出門迎她了,然而好幾個時辰過去了,他依舊沒有見到姜珂的身影,心里莫名地有些發空。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姜珂已經坐在荀子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