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觸手真是十分不理解太宰治的種種行為。
明明一開始不怎么抗拒被觸手碰到的,怎么一聽到要吃飯,就開始不高興了,是他生產的東西不好吃嗎不至于啊,雖說他擠出來的東西都是流體,但溫度和口味可是細心搭配過的,絕對是最適口的東西。
他忽得想起太宰治說過的話,更喜歡人類什么的。
或許,在食物上,太宰治也更喜歡人類的食物
“你喜歡吃什么”
小觸手在房間里是自由的,他看起來對每一個角落都很滿意,習慣性地坐在辦公桌上,但他現在的體型已經不適合在桌子上睡覺了,于是思來想去,他又躺到了原來做繭的地方,桌子底下。
“你說,我可以做給你吃。”
太宰治往下看了一眼,對這個位置和角度感到了一點恐懼,太近了,有一種隨時要被抓住褲子的感覺。
對于小觸手的這個問題,他本來是要拒絕回答的。太宰治平日里吃得很少,然而這一周下來被觸手們喂得相當飽,身心都已經充滿了觸手的營養液,所以一提到吃飯就由衷地產生一種厭惡感。這種厭惡感和以前的厭食還有點不一樣,是單純的討厭觸手捅進喉嚨里的感覺,以及自己的身體不受控的感覺。
可是小觸手窩在桌子底下,抱著膝蓋,那種無害的模樣,又叫人下意識地產生寫軟乎乎的情緒。那些充滿溫度的觸肢,留下的陽光氣味仿佛還在懷里。
哪怕小觸手對他的討好是假的,但這些擁抱是真實的。
他可能已經有十幾年沒有感受過這種溫度了。
除了小觸手要求的那些食物,在別的事情上,這家伙幾乎是一個許愿機了,太宰治已經深切了解過著玩意的能力,它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弱點,除了會饑餓。
“螃蟹。”太宰治低聲說,“大概是我唯一不覺得難吃的東西了。”
“螃蟹。”小觸手重復了一下,“你今晚要吃嗎”
“不。”
“為什么不”
太宰治沒回答。
小觸手思考了一會兒,要不要去海里捉一些新鮮的,但很快就放棄了。他想不通為什么不吃。而且他覺得太宰治是總裁類型的,不會缺錢,螃蟹什么的隨便吃。他以為每個有錢人都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
不知道太宰治為什么在拒絕自己的欲望。
小觸手不明白人類有時候會生出來一些更“高”的想法,譬如理想,在那些東西面前,口腹之欲就顯得完全不重要了。當然,小觸手也不明白,為什么不能兩手抓,吃點好的又不耽誤自己去追求理想小觸手是肯定不會虐待自己的。
他在地板上躺下來,蓋了幾條觸手在自己身上。
人類或許喜歡陽光,小觸手卻不怎么喜歡,他更偏暗陰暗潮濕溫暖的環境。而且他給太宰治弄了作息表,這個點是應該工作的,為了在工作后騰出更多的時間給自己,小觸手從不打擾太宰治的工作。
但小觸手也不睡覺。
他沒什么休息的概念,和人類不同,觸手有很多核心,甚至每一條小觸手都有自己的想法,輪流休息。有時候集中起來思考,還會像開會一樣,熱熱鬧鬧的。但一團觸手便是一個集體,一個集體便被稱為一個個體,這算是它們觸手一族獨有的生活方式。
小觸手正在思考自己的本體,他沒有忘記自己的本體還困在亞空間里挨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