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本看不出任何東西，還是等老孟頭吧。”
退出來之后，程煜安慰著臉色依舊煞白的龐縣丞，此刻的龐縣丞算是勉強止住了吐意，自然也不再逞強，甚至于一想起屋子里的畫面，他的胃部就又有痙攣之意。
三人原路返回，重新站在了何宅大門前。
此時，巷子口傳來皂班皂吏的呼喝聲，這說明包知縣到了。
程煜探頭一看，果然，包知縣的轎子剛落，兩邊的皂吏早就奔跑上前，在轎前圍出一條狹窄的甬道，皂班的胡班頭，上前撩起了轎簾，頜下三綹長須的包知縣，拖著顫顫巍巍的腳步，走下轎來。
龐縣丞臉色依舊很難看，程煜小聲說道：“縣丞毋須擔心，我去迎候縣尊。”
龐縣丞點了點頭，程煜一拎衣服的前裾，快步跑上前去。
皂班胡班頭看到程煜，他原本正扶著包知縣呢，此刻也是先跟程煜點點頭，打了聲招呼：“程頭兒……”
說起來，三班的班頭其實都是平級，甚至跟手下的那幫人也都是平級，但一來三班當中快班職責最重，二來程煜本人又更為包知縣和龐縣丞倚重，是以另外兩班的班頭對程煜也是極為客氣，幾乎就要把他當成縣衙除了包知縣和龐縣丞這主副官，以及典史之下的第四人了。至于原本應該是第三人的主簿，在塔城縣衙實在是沒什么話語權，甚至于早在十多年前就被包知縣另外安排了辦公的地點，縣衙里這幫人，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主簿幾次。
程煜此刻也無心跟胡班頭客氣，直接上前一拱手，彎腰道：“稟縣尊，現場已經控制住了，清除了無關人等，只等縣尊和孟仵作前來一探究竟……”環顧左右，程煜發現老孟頭并不在場，頓時大怒：“老孟頭呢！”
轎后，一張稚嫩的面龐哆哆嗦嗦的走了出來，這是老孟頭收的那個螟蛉義子，原本連名字都沒有的狗蛋子，如今也已經是縣衙登記在冊的良民孟初八了。之所以叫孟初八，蓋因老孟頭在城外河灘子上撿到他的時候，正是臘月初八。
“爹爹昨晚多飲了幾杯，此刻還喊不起來。不過么得關系，我可以先看看。”
程煜板著臉，怒道：“簡直胡鬧，當值不來，我看老孟頭是不想干了……”
“咳咳……”
包知縣輕咳了兩聲，手里捋著頜下日漸稀疏的胡須，嘆了口氣說：“老孟頭倒是真的早就不想干了，也是我一直硬把人留到，他這把年紀，比我還昏聵，在衙門里頭盤盤尸體還差不多，真讓他來現場，估計也管不了事。程捕頭，算了算了，發火也么得用，還是先攙我進去，我看看現場什么樣子再說。”
程煜一想，這倒也是，老孟頭早就不想干了，這是包知縣把人強留下來的。
無奈之下，也只得扶住包知縣的胳膊，陪著他慢吞吞的往里走，一邊走一邊想，嗯，這個包知縣，的確是該早點兒致仕了，這路都快走不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