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縣丞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道,若是真有機會去鄰縣出任一任父母官,到時候是要問問這程煜之,問問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去鄰縣。雖然龐縣丞其實也知道希望渺茫,畢竟程煜是土生土長的塔城人,家里的田地物業,除了蘇州的緙絲買賣,其他也都在塔城。而且這小子也不缺錢,說句不好聽的,本縣知縣和他這個縣丞加在一起,都沒程煜一個人有錢,這樣的人,又怎么可能愿意跟著他跑去民生遠不如塔城的鄰縣?
但不管怎樣,若是有程煜在手下,衙門里的事情顯然會好辦許多。對于每個縣的新任父母官,最大的難題都是手底下幾乎一個趁手好用的人都沒有,最終被縣丞主簿以及典史共同架空的知縣,其實也并不罕見。
桂花樹下,三人各懷心事,其他的衙役們也只是各司其職,在院子里尋找有可能的蛛絲馬跡。
只是,這院子里,幾乎沒什么有價值的痕跡和線索,畢竟少說也有五六只野狗在院子里進進出出,還有爭吵打斗,即便是有些人為的痕跡,這會兒也都判斷不出來了。
讓這幫捕快和白役在院子里搜索,程煜其實也只是想看看有沒有可能找到兇器之類的,畢竟在古代,沒有指紋也沒有dna技術,兇手未必會太在意兇器的隱藏,往往都是殺完人之后還刀歸鞘,又或者直接隨手一扔了事。
而堂屋之中,孟初八也是遲遲沒有傳來半點消息,這讓程煜懷疑,那小子是不是在里邊已經害怕的不敢動彈了。
“小孟子,里邊情況怎么樣?”
“回程頭兒,尸體被野狗破壞的太嚴重了,我正在努力分辨致命傷,您別急,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程煜見孟初八條理清晰,聲音洪亮,知道是自己多慮了,也就不去管他,反正無論這小子勘驗的結果如何,自己回頭肯定是要單獨查一查這兩具尸體的。程煜覺得,憑自己的“醫術”,在這種年代,面對同樣的尸體,肯定能比這個時代的仵作獲得更多的信息。更何況,這個孟初八還不是個仵作,只不過是個仵作學徒還總被老仵作罵笨的那種。
又過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堂屋里的燭光被人吹滅了,程煜挺直腰身,這是表示孟初八已經完成了他的初檢。
堂屋的門吱嘎一響,孟初八那孱弱的身形從門縫里鉆了出來,他一出來,立刻轉身掩好房門,似乎也知道自己一開門一關門外頭就會多出許多異味。
下了臺階,孟初八把身上的工具箱放在地上,雙手上滿是陳舊的血跡,程煜努努嘴,吩咐道:“小乙,你去找點水來給小孟子洗洗手。”
苗小乙領命而去,孟初八解下胸前的圍裙,先用圍裙簡單的擦了擦手,這才走到桂花樹前,沖著包知縣龐縣丞以及程煜三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別的不說,這小子施禮倒是有模有樣的,不像是個被遺棄的流浪兒,反倒像是個知書達理的家里出來的。
“兩人應是相互纏斗而死,一人致命傷在心口,心臟破裂,另一人由于尸體被破壞的過于嚴重,查不出致命傷,但考慮到地上那成片洇然的血跡,此人應該是頸部被刺傷,鮮血噴涌而出來不及阻止,失血過多而亡。屋里除了雜亂無章的狗腳印,基本上看不出他們二人以外還有人進來的痕跡……”
孟初八侃侃而談,將屋里的情況分析的清清楚楚,一項項陳列在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