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路前行,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涵碧橋的入口處。
入口處位于涵碧山的東側,出口處位于西側。東西兩側的索橋下是湍急洶涌的碧江水,順著碧江而下,水流隨著地勢的降低而漸趨緩慢,進而在中下游形成了聞名遐邇的臥龍潭。
江水雖然迅疾,卻清澈見底,水下的五彩鵝卵石一覽無遺。
眾人小心翼翼地上了索橋,剛開始都有些不大適應,搖搖晃晃地走了一段距離后,步履才逐漸平穩下來。
側身眺望,遠遠可見掩映在山林中的舍利塔塔頂,更能聽到玄光寺蕩氣悠揚的鐘聲。
“公子你快看,水里有魚。”
戚沐九順著玲玉指著的方向看去,果見一大波金銀色的鯉魚逆流而上,它們的身上間或有紅色或黑色的斑點,在晶瑩剔透的流水中意外地鮮活與跳脫。
“這是碧江特有的花斑錦鯉,肉質多脂,味道鮮嫩。現在正是洄游季,大家方便的話,可以多捕一些帶回山莊吃。”
那位之前帶著蘇靜綰去玄光寺的管事剛剛說完,便有兩個侍衛飛身躍下索橋下的岸邊,卷起袖口與褲腳便手法精準地捕撈了起來。他們貌似還帶了網兜,一網就是一大波。
看來他們今日是有備而來。看到玲玉眼巴巴瞅著,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戚沐九便先行辭別蘇靜綰,拉著玲玉飛身下了索橋,留下落單的傅乾陪著蘇靜綰繼續走到索橋盡頭,才姍姍而遲地到了他們所在的岸邊。
傅乾見一邊的兩名侍衛已經捕了一大網兜,足足有一百來斤,而另一邊的戚沐九卻只有五六條,他們今日未帶捕魚工具,戚沐九便把捉住的魚放到一個用鵝卵石堆圍而成的小水洼里。
玲玉還在水中奮力抓捕,戚沐九卻早已去附近的林子里找了干燥的木頭出來。傅乾見此,便走過去幫她搭起了烤魚的三角架。
岸邊的侍衛看到戚沐九那邊的做法,也順勢搭建了起來。蘇靜綰被身旁的侍女扶著坐到岸邊的一棵大樹下休息。
太陽當空照,做著煙熏火燎之事的戚沐九本該是狼狽不堪毫無形象可言的,她那個露著一小截小腿光著腳丫在水中胡亂撲騰的侍女就是證明。
然做著這一切的戚沐九卻渾不在意,反而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那種隨性自在無拘無束的做法,是她從來都不曾嘗試過的,這讓她有些微微的艷羨。
她好像從不知疲累,忙完三角架,又忙著剖魚洗魚,一切動作都行如流水,站在一旁毫無插手余地的傅乾,只能將她洗好的魚用堅硬的樹杈給串起來,拿到一邊的火上烤了起來。
如果讓她去殺魚剖魚,她肯定下不了手,臟累倒是其次,最主要還是尚書府嫡女的身份讓她無法跨出那一步。有丫鬟小廝隨時伺候,她又何必紆尊降貴地做那種下里巴的事情呢
可是,傅乾貴為太傅之子也在做這些,她為何就覺得再正常不過,而戚沐九做著這些,怎么就讓她看著那么分外礙眼呢難道就因為她低人一等的琴師身份,還是她做這些臟活累活時看著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優雅與從容
亦或是她的心理因素在作祟,覺得戚沐九住在王府能夠輕易近距離地見到那個人,而她卻只能如隔三秋地翹首企盼著想到這里,她的面上不由驚詫一片,這就是她不太喜歡戚沐九的真正原因嗎暗自將她當作成假想敵,還是一個與她毫無競爭可比性的男子
她這是怎么了,怎么今日一見了此人,便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然轉念一想,總不過一個男人而已,她才是要與他白頭偕老的那個人,她如是想。
兩個侍衛已經將魚烤好,身邊丫鬟把烤好的魚放入餐盤中拿了過來,蘇靜綰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另一邊,戚沐九與傅乾和玲玉圍坐在三角架前,有說有笑地邊烤邊吃著,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就好像誰都無法進入他們的世界,攪擾他們的快樂。
蘇靜綰剛開始還吃著挺香,這樣一種江邊燒烤的體驗倒也新鮮有趣,只是在嘗了傅乾拿給他們的烤魚后,舌尖別開生面的奇特香味讓她初時吃魚的那種快樂也蕩然無存了。
身后的兩個丫鬟吃了之后,臉上那一副驚訝享受的模樣更是讓蘇靜綰一陣尷尬無言,但她還是壓下心底的微微不適,虛心請教了一番,才得知是戚沐九在剖洗干凈的魚腹中放入了一種叫做草茴香的香料,才會讓烤魚的味道如此鮮美獨特。
就地取材又如此駕輕就熟,一看就是野外生存的個中高手。長相,武功和廚藝都暫時對她造成了碾壓式的絕對優勢,她不知她還會有哪些隱而不發的優勢在她面前逐一顯現。
然而就是這樣的冰山一角,卻讓她心中生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但看著她與傅乾說笑時的英氣眉眼,她還是暫時放下了那種怪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