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他慵懶道“倒也不必如此麻煩,沈世子住在北郊鹿鳴苑即可。”
殿下群臣聽此,面上皆是愕然。
攝政王當真是毫無避忌。
陸放雅更是眉眼輕蹙,側身看向神色不明的沈黎硯。
龍淵北郊青城山南麓半山腰處有著龍淵最大的皇家溫泉行宮驪宮,與龍庭書院所在地凌云峰僅一山之隔。
而距離驪宮不遠的鹿鳴苑,是先帝在世時為嘉獎姬冥修赫赫戰功而特意為他建造。
鹿鳴苑先后耗時四年,方才建造完畢。苑內亭臺樓閣花草林木的設計,皆依照姬冥修的喜好精心布置。
先帝姬定蒼當初建造鹿鳴苑,除了對兒子的寵愛,亦有對兒子的疼愛。
姬冥修多年僵臥沙場,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年紀輕輕便留下了諸多陳年暗疾。
做父親的甚為心痛,卻又無法代子上場殺敵,因而為兒子建造了這處溫泉別苑,讓他空閑時得以療愈休養。
驪宮風華尚麗,松柏千株,殿閣異制,洞壑優美,歷代君王均多次巡幸,不過先帝姬定蒼倒不常去那里,僅有的幾次也是陪同皇貴妃元純希短時游玩。
姬冥修倒也隨了先帝,并不常去。
不過近兩年戰事不多,得閑時他也會在身邊之人的催促下到鹿鳴苑療養一陣。
姬冥修喜靜,迄今為止能夠進入鹿鳴苑的人屈指可數,而今日沈黎硯成為了這個例外。
不過這位清濯靜雅的西涼世子,似乎不大領情。
“多謝攝政王眷顧,只是鹿鳴苑乃先帝御賜之地,又是您的私屬領域,下官萬不能染指。”
沈黎硯入學龍庭書院時,就曾聽聞學子們提起過驪宮和鹿鳴苑,說那里常年有衛兵駐守,只有皇家之人方可入內,姬冥修這是將自己置于眾矢之的。
“有人說你禍心包藏、野心蟄伏,本王覺得甚為在理,因而對你不可不防。”
姬冥修慵懶的聲音落下,殿內先前說過此言的某些朝臣,不由擦拭起了額頭。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下官問心無愧。攝政王睿智英明,定會兼聽則明。”
沈黎硯不知他又抽哪門子風。即便他有意讓她在鹿鳴苑療愈寒疾,也得看形勢。
她深知他剛剛所言都只是冠冕之詞,他若相信那些揣度之言,根本就不會當著眾臣的面提出來。
想到這里,她不由暗自腹誹上次還說什么流言蜚語,不足為懼。現在倒好,揣著明白裝糊涂。
姬冥修見她一副郁卒難忍,又不得發作的樣子,莫名有些想笑,卻又因在早朝之上,而不得不暫時斂著。
“多謝沈世子夸贊,本王定會明察秋毫,給你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而今機會就在眼前,沈世子卻是萬般推搪,莫非”
“攝政王言重了”沈黎硯咬緊后槽牙,緩聲吐息道“下官聽從攝政王的安排便是。”
算了,他都不在意置身風口浪尖,她又有什么好糾結的,反正她的名聲已經差到不能再差了,遮遮掩掩反而都顯得矯情過度了。
她只是有些惋惜,之前跟他說過的那些溫言勸誡算是白瞎了。
姬冥修唇角微勾,滿意之至,“如此甚好。”
他回身看向姬天盛,“如此安排,圣上覺得如何”
姬天盛眉梢微挑,似乎看了場你推我拒的好戲,“那就依皇叔之見,讓沈世子暫時住在鹿鳴苑。”
他轉眸看向眉眼微蹙的沈黎硯,“沈世子有什么需要,也盡可以跟朕說,朕讓鴻臚寺為你安排妥當。”
“多謝圣上禮遇,下官感激不盡。”
沈黎硯倒沒指望鴻臚寺那些場面上的禮待,就是姬天盛剛剛看向她的那一眼,興味十足,她一時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就是他似乎很期待接下來她與姬冥修之間會有點什么后續劇情的樣子。
沈黎硯忽然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往后的日子估計不會像她所期望的那般平靜了。
既然皇帝都同意沈黎硯住在鹿鳴苑,那殿下朝臣倒也沒什么可說的了,畢竟有攝政王親自監看,估計沈黎硯也翻不出什么花兒來。
接下來是皇帝與朝臣商議其他國事的時間,沈黎硯主動退場,她還沒參與國事的資格。
走出乾清殿,沈黎硯遙望遠方的天際,感覺周身呼吸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這段時日潛壓在心中的窒悶總算煙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