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你都上到571了”
徐憶如不要命的本碩連讀進度,給了今年八月底才到普萊斯學院報道的韓易非常強烈的危機感。
“是呀,不這樣怎么能提前畢業咧。”
“也是哈,不然就沒辦法跟我一起畢業了。”
“誰要跟你一起畢業啦。”
在心里簡單地描繪了一下兩個人戴著不同顏色的兜帽,緊挨在萬國旗下拍攝碩士畢業照的場景,小如原本干涸的眼底終于開始滲入涓涓細流。
“是為了快點學完,給媽媽多省點錢。”
“哦,說到這個”
最近忙到腳不沾地的韓易,這才想到小如的家庭發生變故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對重生之后的他來說,許多記憶在大腦里都是這樣運作的。
以為是所有人都應該習以為常的事物,卻在這條重啟的時間線里方興未艾,甚至難尋蹤跡。
“你那邊錢夠不夠用啊。”
韓易翻來覆去地把玩著手中的餐叉,怎么也找不到委婉的方式問出這句話。
“干嘛這樣問啦,你很奇怪欸,我這么宅,錢哪里會不夠用。”
這是今晚讓徐憶如反應最激烈的一句問話,不需要是心理學專家也應該知道,一個人接收到某條信息后產生的情緒波動越劇烈,說明它對這個人的影響越大,也能從側面驗證出信息本身的真實性。
媽媽那邊錢到底夠不夠老實講小如自己也不知道,離婚之后她反復追問過多次,但媽媽對家里目前的經濟狀況只字不提,只是每個月繼續定期給她匯款,甚至數額還更多了一些。
很多時候,行動比言語更加擲地有聲,對于徐憶如這種總是習慣換位思考,站在對方角度進行推演判斷的女孩子來說尤其如此。
一切不必要的支出都被小如一刀砍掉,除了每周一次的超市掃貨之外,韓易離開的這一個月里,徐憶如幾乎是以閉關修煉的方式在生活。
晚上十點鐘準時閉眼,為了給極其注重休息質量的自己湊夠八小時的睡眠時間。白天餓了就做一點十分鐘內能完成的快手菜,困了就把旋轉椅滑到床邊,將腦袋擱在被單上,閉眼揉揉太陽穴,直到精疲力竭的自己看東西不再重影,就立刻繼續學習。
韓國城車水馬龍的夏日繁華,與小如一點關系也沒有。事實上,這段日子里,公寓里的她已經過得失去了時間概念。
上完課回來之后,只有跟韓易發信息時,她才會順帶留意到聊天框中央淺灰色的時間。
單親家庭的孩子有各種各樣排解負面情緒的方式,但乖巧懂事的徐憶如從來就沒有別的選擇。她所受到的教育,她被灌輸的理念,和她用二十年時間打磨成型的人格,讓她只看得到一條可行的道路。
那就是,以最嚴苛的自虐式標準,逼迫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最高效地完成這一階段的人生任務,用這種方式幫媽媽緩解壓力,也用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
離婚這件事,雖說和孩子本身關系不大,但他們卻是受影響最深的那群人。無論年齡大小、智力高低,人生中最依賴的一對組合忽然分開,就像一座樂高積木堆砌的城堡瞬間崩塌。不可能讓它就那樣散落一地,不管需要多長時間,孩子們總得找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作為膠水,把他們的世界重新粘合起來。
有的人會從父母身上找理由,有的人會從自己身上找。
你覺得,以小如的性格,她會如何選擇
他倆分開,也許是因為異國時間太長了。
為什么會異國呢
因為爸爸要工作,媽媽要回寶島帶我。
我的出現,才讓他們的生活變得這樣令人疲憊吧。
如果沒有我,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朋友們都四散到世界各地享受暑假生活,就連原本以為整個夏天都會呆在一起的易易也消失不見,無人傾訴的封閉環境里,旁觀者看來非常荒謬的結論,卻在小如的腦海里反復播放了一個月之久。
越重播,徐憶如晚上給自己劃定的睡眠時間就越少,盯著電腦屏幕發愣的景象也就越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