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再分配。”
“你的意思是,捐款”
“不不不,夫人,人們通常會要求富裕階層交更多的稅,或者捐更多的款,以承擔起更多的社會義務。好像如果你們不繳稅、不捐款,就不會對這個社會做出貢獻似的。我不是一個激進主義者,夫人,我的自由傾向,建立在對這個世界運轉規則深刻的認識之上你們對財富的再分配,其實無時無刻不在進行。你們購買的每一輛車、每一艘游艇、每一架私人飛機,乃至雇傭的每一位管家、想用的每一頓晚餐簡單來說,你們的每一次消費,每一次從口袋里掏出錢的行為,都是在進行財富的再分配。”
“你們讓其他人獲得了擁有更多財富的機會,從而賜予了他們更多的社會權力,以及更強的,改變歷史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吞進肚子里的油封鴨能起到這么大的作用。我開了句玩笑。”
“那是因為您沒有用心去觀察您周圍的世界。設想一下吧,今晚我們在jan餐廳吃的晚餐,那位服務我們的侍者叫維克多。如果維克多是一個想要在巴黎闖出名堂的歌劇演員,但生活窘迫,得先靠在餐廳里打工維持生計。賬單上那10的服務費,能幫助他在巴黎多待上一周的時間,也許就是這一周,維克多就能拿到一紙常駐演員的合約,成為法國歌劇界下一位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再想一想,剛剛您對圣羅蘭先生許下的承諾,不更是如此嗎一句話,就能讓他的品牌遠渡重洋,以香水和化妝品的形式,擺在上萬家百貨公司的貨架上。”
“我們每個人都在以這樣的方式書寫著自己的歷史,也同時改變著他人的歷史。只不過普通人擁有的財富少,能掌控的社會權力少,寫出來的歷史鮮有人評閱,也極難影響到他人的歷史軌跡。而您,一位四百億時尚帝國的擁有者,哪怕是隨意的一句夸贊,甚至是一次僅持續了數秒的對視,就能在您或知情、或不知情的情況下,永久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這就是我所說的制作人,夫人。好萊塢再強大的制作人,也不及您百萬分之一。”
“這,才是您的財富,給您帶來的最強大的能力。”
“扮演上帝,并重新定義上帝。”
坐在內格雷斯科四樓大堂的血紅色沙發上,貝當古夫人平緩優雅地講完了她的故事。
“親愛的
芭芭拉,對于巴尼耶講的這番話,你怎么看”
“他這句話,太大膽了。扮演上帝。”十七歲的芭芭拉,哪里會對財富有什么刻骨銘心的體驗和認識她努力想了想,拋出這樣一句回答,“我覺得他應該是想要用這種方式,誘騙您去出任這個所謂的制作人角色,贊助他,讓他衣食無憂。”
“他聽上去像個騙子,是嗎”
“我個人的意見。”
“那你覺得騙子有沒有可能也說實話呢”
“如果這有利于他們的騙局。”芭芭拉略微思忖片刻,說道,“如果他們能從中得益,哪怕全說的是實話,都沒關系。騙子最想要的不是欺騙別人,而是欺騙別人之后能拿到的東西。所以,要是說實話就能達成目的,騙子也會變得誠實。”
“你果然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我太喜歡你了。”貝當古夫人撫掌大笑,“我知道巴尼耶是個油嘴滑舌的小機靈鬼,跟你不一樣,如果說你是一只直率可愛的小狗,那他就是一只故意弄傷自己,在我面前裝可憐的野狐貍。”
“活了六十多年,什么樣的角色沒見過。巴尼耶先生其實一點也不聰明他只是機靈,不是聰明。他以為他真能騙到達利、諾阿耶或者我這樣的人,還因此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那真相是什么”芭芭拉迫不及待地追問。
“真相是我”翻譯到嗓子快要冒煙的阿蘭再一次猶豫地停了下來,在夫人冷淡又充滿威壓的眼神注視下,才吞咽了一口口水,繼續轉達她的意思,“我給了他錢,給了他很多很多錢。但那不是獎勵,也不是投資,更不是贈予只不過是我,借他個殼子,去做點我一直想要做的事,享受一下他給我啟發之后,我才意識到我可以去享受的快樂而已。”
“借他的殼子”
“有些事情,不方便我自己出面,當然也不方便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