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帶知意去吃飯,時間沖突了。
許向邑“明天不行,已經說好陪知意吃飯。改天陪你去。”
許凝微心頭像被剜了一塊,痛覺涌向四肢百骸。
從小到大這是父母第一次將她的要求排在了后面。
她反應慢半拍點頭“好,你們先陪尚知意吃飯。”然后趴在何宜安懷里,一句話不說。
何宜安在心底嘆口氣,很輕地拍了拍養女的腦袋。
許凝微用力抱住媽媽“我沒事。”
今天早上何宜安告訴她,八月份接尚知意回來,雖然難受,但她當時不是沒心存幻想,也許時間久了,抱錯的那股歉疚感慢慢被沖淡,爸媽不一定還想再接尚知意回來,畢竟沒感情。
可今晚演唱會發生的一切,還有回來路上哥哥的那番話,讓她的幻想破滅。
還好,她與父母有二十年的感情,被父母捧在手心二十年,這是尚知意沒法比的。從現在開始,自己不能再肆意揮霍這份感情,得學著做個收斂聽話的女兒。
在何宜安懷里黏了好一會兒,許凝微坐直,從家居服口袋掏出卡,十四歲那年,爸爸給她的無限額黑卡,既然尚知意什么都不愿接受,自己不能被對方比下去。
“爸爸,卡還你,我不能再大手大腳花你們的錢。”
她躬身,把卡放在面前的茶幾上。
同時期待著爸爸會怎么回她。
許向邑看了一眼那張卡,只略微頷了頷首。
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了卡。
許凝微像掉進冰窟窿,從頭冷到腳,心頭打顫,強撐著坐回沙發上。
媽媽呢
媽媽會說什么
何宜安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卡上,手支著額頭,在復盤今天下午知意幾個老師說的話。
“爸爸媽媽晚安。”許凝微想回房冷靜。
何宜安溫柔笑笑“晚安。早點睡。”
許凝微依依不舍地在媽媽懷里又趴了兩分鐘。
人上樓,客廳安靜下來。
許向邑往妻子那邊挪了挪“困了吧回房睡覺”
“不困。”但累,從沒這么累過。
下午跟知意的老師聊了兩個多鐘頭,畢業已經有幾年,他們對知意印象卻很深。
小學的生活老師說,印象深是因為整個小學部只有知意與另一個女孩子住宿,一人陪兩個孩子,完全顧得過來。知意剛寄宿那會兒,經常一個人掉眼淚,問她是不是想家,要不要打個電話給爸爸媽媽。她沉默不語,很久之后搖搖頭。
也許覺得打了也沒用,說不定還會被父母說教一頓不懂事。
后來小聲說我想二哥了,想給二哥打個電話,可以嗎。
那時她十歲半。
初中的班主任說,沒見過這么用功的孩子,天天除了學習還是學習,自覺性自律性連他一個大人都自愧不如。中學本來還能多跳一級,是班主任勸著沒給跳,太小,跟同班同學玩不到一起,不利于身心發展。
班主任曾問她知意,你怎么這么著急
知意半天才吐露心聲想早點畢業,少花一年費用。
因為學費太貴,花爸媽的錢有負罪感。
還希望媽媽能以她跳級為驕傲。
許向邑見妻子走神,攥攥她的手“別再想了。”
她怎么能不想
知意現在這個性格,就是太小了住校沒有安全感造成的。
許向邑詢問“明天帶知意去哪里吃”
哪里的菜都沒有他們家里廚師做的好吃。何宜安沉默了幾息,昨晚在出租屋,知意小心翼翼喊的那聲媽媽,那種針扎似的隱隱的疼,現在還在。
以前只有凝微能讓她揪心牽掛,凝微有一點不舒服,她就心疼得不行。即使找到了親生女兒,她想揪心也揪不起來。直到昨晚在出租屋,女兒當時的情緒、女兒當時喊她媽媽時的心情,她才切身感受到,“知意肯定很難過吧,難過我這個當媽的在找到她后,沒有第一時間把她接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