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皇帝一通火氣發完,背心都生了汗,雙掌撫了撫膝蓋,眼見又要氣上了,仰頭灌了一口酒入喉,忽然看著晏長陵,悵惘道“云橫,我完了。”
晏長陵一怔。
自他登基后,晏長陵還從未見他有過這般失意之態。
雖說兒時他過得并不如意,但后來被先帝接到京城后,慢慢地適應了京城里的生活,無論是見識還是膽識,都逐漸展露出了鋒芒。
且還是先做了三年的太子,再登基為皇帝,至今在位五年,性子早就被宮廷里明爭暗斗,磨得穩如泰山,也養出了與歷代帝皇一樣的深沉心思,真正地做到了圣心難測。
還能有什么天大的事,能讓他急成這樣。
晏長陵不再玩笑,神色也肅然起來,問他“陛下,到底怎么了”
皇帝欲言又止,又搶過了他跟前的那杯酒,一口飲了,嘆道“果然,朕每回都覺得你杯子里的酒更有勁。”
不僅是酒,兒時就連晏長陵吃的飯,他都覺得要比自己碗里的香,總是與他換著吃。
這份情誼從小到大,延續至今,也就成了他每回有過不去的坎之時,都習慣去找晏長陵幫他解決,也只有在他晏長陵面前,皇帝方才還能露出了這樣的一面,“朕就感覺有一把刀懸在頭上,隨時都能落下來切了朕脖子。”
如此嚴重
晏長陵終于意識到了什么,狐疑地看了皇帝一陣,俯身問“陛下,丟的當真是一副畫”
皇帝被他這一問,目光躲閃。
晏長陵知道自己猜對了,又問道“陛下丟的到底是何物”
“我”皇帝望了望他,還是不敢說,“云橫,你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如今有難,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晏長陵沒了耐心,牙一咬,直呼其名,“晏子恒”
周清光在殿外等到快天黑了,才看到一道人影從兩道高墻之間走了出來,灰青色的天光籠罩在他身上,越來越暗,仿佛在慢慢地將他吞噬。
“主子。”周清光迎上前。
晏長陵沒應,目光空洞,從他身旁走過,雙腳猶如千金重,走得極為緩慢。
周清光一愣。
這樣的神色,他倒是見過一回,半月前在邊沙,他去營帳里喚他,他剛睜開眼睛,也是這番神色。
之后突然抱住自己,說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活著就好。”
穿好了衣裳后,便立馬帶他回了京城。
說是要找趙縝報仇。
今日這是第二回。
周清光沒敢出聲,安靜地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宮外,正要扶他上車,卻見他突然翻身上了馬背,猛地一夾馬肚,怒吼出一聲,“駕”,坐下的馬蹄往前疾馳而去,瞬間消失在了夜色中。
御書房。
晏長陵走后,李高半天沒聽到里面的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一進屋卻見皇帝神色呆愣,人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