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拂信以為真,上下打量了他哥幾眼,道“哥,你最近是不是又廢寢忘食地畫畫了沒睡好哦。”
陸渺對著弟弟笑了笑。
他以前并不會削蘋果,但在餐廳打工久了,這項技能熟能生巧,已經做得非常好了。這雙平時只握著畫筆、敲打鍵盤的雙手,多了斑斑未愈的刀傷紅痕。嬌嫩的皮肉乍一經過高強度的勞動,掌心被磨得一片通紅。
那所餐廳待遇很好,接待的客戶也是過去的“熟人”。父親的商業敵人或許不屑于趕盡殺絕,但那些曾經認為陸渺孤傲離群的富家子弟卻得到了樂趣,他們總會玩樂一般地羞辱貶低他,用各種磋磨懲罰別人的方式進行曾經做不到的踐踏。
這似乎能讓他們從中獲取人上人的快樂。
陸渺不能再失去這份工作了,小拂的手術費還沒有湊齊。哪怕這條路走下去是無底深淵,會失去所有。
“哥”這是陸拂第三次叫他。
他湊過來看,蒼白的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你最近真是太累了,都沒有好好聽我說話。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還記得嗎我搜到程老師前一陣子參與了一個首映禮,錄到她的視頻肯定只有現場的媒體有,能不能嘶,哥”
他提到程似錦的一瞬間,已經熟能生巧的陸渺動作一頓,鋒銳的刀片切入果肉里。他一直壓抑、克制著自己,一直想要躲避那種如影隨形的恐懼和念念不忘。陸渺的喉結動了一下,想要若無其事地繼續削蘋果,卻突兀地扎進旁邊的指腹中。
鮮血染了刀鋒的邊緣,指腹上一瞬間刺痛無比。
這種疼痛并沒有完全蓋過惴惴不安的心跳。
陸渺說了句“沒事”,然后熟練地清理血跡,貼上創可貼。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出聲“小拂。”
“嗯”陸拂抓著他的手看了看傷口。
陸渺怕他發現端倪,抽回手,繼續問道“要是我假如”
陸拂望著他,一雙平靜好奇的眼睛看了過來。
陸渺陡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要怎么對弟弟說出口,是說家里已經天翻地覆,無力承擔你的病了嗎這除了讓他愧疚自責之外有什么用;還是說你的親哥假如有一天走投無路,向你暗戀多年的那個人搖尾乞憐,求你不要恨我
連他都會恨自己的。
“沒什么。”陸渺掠過沒有出口的問題,苦笑著嘆了口氣,他輕輕地道,“程似錦不太限制自己的影像流傳,我幫你問一問吧。”
陸拂高興地點點頭,但他又忽然發覺“哥,你好像特別辛苦啊,是畫室那邊出了什么問題嗎”
陸渺搖頭,露出一個微笑。他那雙清透冰涼、總是透著矜持和厭倦的眼睛,此刻被一種宛若陰云的忍耐和自抑填滿,仿佛拼命地呼吸就已經讓人竭盡全力。
一切都搖搖欲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