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款之后,內部運營資金就能周轉起來。
對梁氏來說,這點錢確實是杯水車薪。但這兩家工廠就能趁此機會打包賣給其他公司,免于解散后被拍賣的結局,也能緩解此刻令人焦頭爛額的情況。
這也是梁意星和吳衛商量了很久,得出的解法。
但化工行業與其他新興產業不同,市場本就已經有些飽和,宜江市又是一線城市,工人成本高,地皮也貴,一樣的流水線產出,卻不如四線城市盈利高。
不賺錢的事,大家懶得費心力。
而且投入需要又那么大,萬一虧本,反倒更加糟心。
之前,吳衛的助理林雪青也同她交過底“其實我和吳律師都料到會是這種結果。這幾家公司的體量,都不足以給梁氏做擔保。”
梁氏的資金缺口不是幾千萬,甚至都不是幾億,是十幾億。
如果沒有利益可圖,誰敢接這個燙手山芋呢。
故而,梁意星已經反復碰壁了無數次。
方總“以梁小姐的執著,應該有見到過其他公司的負責人。他們和你說的話,就是我想說的。目前看起來,你沒有其他更好的想法,能來說服我。”
寥寥數語,將梁意星的希望打得七零八落。
吳衛趕過來時,方總已經搭電梯離開,剩下梁意星一個人靠在墻壁上,用力咬著唇。
吳衛腳步一頓,條件反射般看手表,“還沒到十分鐘吧”
梁意星抬頭,表情訕訕,默然不語,只是沖著他搖了下頭。
吳衛了然,苦笑一聲,將手中溫熱的咖啡遞給她。
“沒事,我們回去再想想其他辦法。”
梁意星“還有什么辦法呢馬上就一個月了”
別說一個月了,就算給她十個月、一年,她都解決不了這件事。
畢竟,現實并非熱血漫畫。
在很多時候,“窮途末路”四個字的含義,并不會因為個人意志的“盡力”而改變分毫。
吳衛聳聳肩,“那也不能傻待著啊。走吧,我開車送你回學校。”
吳衛平日開一輛名爵,這一個月里,梁意星來來回回坐過許多次。
梁志國和蔣媛走得突然,梁意星從前被家中保護得很好,不諳世事,遇事難免手足無措。
兩人的葬禮和墓園,都是吳衛幫著聯系、操辦。
連梁志國和蔣媛生前親密的親朋好友,也是他打電話一個一個聯絡的。
若非吳衛幫忙,梁意星壓根沒法面面俱到,讓父母體面離世,走完最后一程。
現在想來,她心中滿是感激,更加不能叫他的努力白費。
“吳律師。”
車內靜默許久,梁意星倏地開口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這么努力地挽救工廠,其實是多此一舉的行為”
聞言,吳衛結結實實地想了一會兒,謹慎地給出答案“人活在世上,其實全憑良心。無論小梁總怎么選,我都支持您。”
梁意星自嘲地牽了牽唇角。
其實,如果實在沒辦法,她放手不管了也沒人能拿她怎么樣。
債不及子女。
家里所有公司和現金不動產都被查封,梁意星沒有繼承任何遺產,自然也無需負擔梁志國的債務。
可能,梁志國和蔣媛會選擇跳海輕生,就是出于這番考慮吧。
梁意星會來收拾爛攤子,還是因為身為子女的責任心作祟。
她依舊記得,去年,自己二十歲的生日宴上,梁志國對她說過的話。
“小星,爸爸的生意做到現在這么大,不僅僅是為了你、為了你媽媽的生活,也要為手下幾百個員工和他們的家庭負責。平時沒有太多時間陪你,你可不要怪爸爸。”
要對大家負責。
這是爸爸那時的想法。
現在,爸爸做了逃兵,她一個人,又該怎么對大家負責呢
轎車轉入濱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