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律師,您知道他們會提出怎么樣的賠償嗎我宿舍里還有幾只包,不知道能不能”
家里的不動產全部被銀行收走,貼了封條。
除了宿舍里的一些常用物品,她賬上也只有從小到大攢起來的壓歲錢,數目不大。
宜江是一線城市,連墓地都是寸土寸金。
為了梁志國和蔣媛的喪儀和墓地,梁意星賣了自己收到的20歲生日禮物,一只鉆圈江詩丹頓手表,才勉強湊夠錢。
聞言,吳衛卻搖頭,不贊同地說道“這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梁氏有兩所工廠,工人兩百多人,你的包能賣多少幾萬塊就算是幾十萬,也不過是杯水車薪。況且,若是給他們知道你還有錢,后面更加不會消停,會一直糾纏不休。”
“”
說話功夫,兩人已經能遠遠望見墓園的大門。
門口種了一排樹,春天正是枝繁葉茂時,遮擋了視線,看不清楚有沒有人聚集蹲守。
梁意星不自覺放緩了腳步,抿了抿唇,喃喃自語“那還有什么辦法呢”
吳衛“總之先看看他們的訴求吧。梁小姐別擔心,會有辦法的。”
“嗯。”
再往外,視野清晰了不少。
墓園門外不遠處,果真停了輛拉貨車。
大約三四十個中年男子,正三三兩兩地圍在拉貨車旁抽煙。
他們普遍衣著樸素,表情透著愁苦,臉上似乎寫滿了歲月的溝壑。
不知道是誰眼尖,第一個看到梁意星,用沙啞的嗓音喊了一聲“梁小姐出來了”
“嘩啦啦”
一行人悉數圍上來,將梁意星的去路和退路全部堵住。
梁意星沒見過這等場面,心里發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同吳衛站得近了些,這才猶猶豫豫地開口道“你們”
為首的工人看起來年紀最大,大約有五十來歲的模樣,但在梁意星這個小姑娘面前,卻佝僂著腰,很有點卑躬屈膝的意思。
他先朝身后其他人比了個手勢,作為代表,對梁意星開口道“梁小姐,我們是建忠工廠的工人,您應該聽說過。當年,工廠從平林遷到宜江,啟動儀式的時候,梁總帶著您和夫人一塊兒來的。那時候您好像才十歲不到”
梁意星點頭。
那工人見她點頭,心里一喜,連忙繼續道“我們工廠里的員工,都是兢兢業業跟著您爺爺老梁總干了幾十年的老員工,從廠子建立一直到現在。當時梁總說要遷廠,新廠需要我們,我們大伙兒背井離鄉也跟著來了宜江,從來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廠子的事兒。現在,公司說破產就破產,梁總是甩袖子走了,但也不能拋下我們不管啊”
“是啊是啊”
“我們都上有老下有小的,一輩子呆在廠子里,怎么突然就要把人趕走了呢”
“必須要拿個說法”
后頭的工人們紛紛應和,一時間,喧鬧聲此起彼伏,將墓園周圍的寂靜凄清悉數打破。
梁意星頭疼欲裂,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
吳衛從側面虛扶了一下她,擔憂地悄聲問“沒事吧”
梁意星搖頭,頓了頓,才開口“不好意思”
她一說話,工人們便稀稀落落地安靜下來。
梁意星先問為首的那個工人“阿叔,先請問您怎么稱呼”
“我姓張。”
她點頭,“張叔,很抱歉,家中破產,我父母離世得突然,確實沒有及時給大家一個交代。不知道你們有什么具體的訴求呢”
張叔回過頭,同身后幾人對視了幾眼,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不管怎么樣,我們的撫恤金總得給吧哪能說沒錢就賴掉的如果廠子能繼續運轉下去,那肯定是最好不過了。”
按照他們這些工人如今的年紀,想再找一份和建忠工廠差不多待遇的工作,可沒有這么容易。
梁意星有些為難,輕聲細語道“但是,張叔,你應該也看到了新聞,梁氏所有的子公司和工廠全部被我父親抵押,公司賬面和私人賬戶也被查封,現在確實拿不出這么多錢。”
她一個小姑娘,五官清秀漂亮,又是清清瘦瘦的乖巧模樣,極易叫人心生憐憫。
說為難時,也彌足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