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是在沈安寧離開靈水村前在牙婆手里頭半道上截來的,她被爹娘賣給了鎮上七十多歲的員外做妾,本以為能跟著她上京過好日子,可陸家種種憋屈,不比員外家日子好上多少不說,不到一年的光景,竟還落了個不知死活的下場。
小桃為她抵罪,不知是被房氏打死還是發賣了,自那日宮宴回來后,房氏便派人沖進川澤居,讓人將她的嘴堵了身子綁了,就那樣直接堂而皇之的將人給拖走了,從此再無任何音訊。
事后,任憑沈安寧苦苦相求,吳氏始終守口如瓶,只一句被人牙子帶走了,便再無多話。
后來,沈安寧花費大巴銀錢討好吳氏只為求得小桃下落,吳氏心安理得的接納她“孝敬”的同時,依然閉口不言,只為捏住這個把柄,索取更多的錢財。
另一方面,沈安寧花錢去京城各個牙婆子手里打探,哪怕后來她終于快要漸漸成長蛻變成一名真正的世家主母了,依然沒能探得小桃的半分音訊。
至死,她都不知小桃究竟是死是活。
她郁氣入肺就是從那時開始,這件事也為她將來的肺癆埋下了伏筆。
“不,是我,是我,是我有你真好”
沈安寧拼命搖著頭,拼命在心里道著歉,嘴上一遍又一遍重復的說著這樣沒頭沒腦的話語。
好似一定要固執、幼稚得與她爭個高低。
“這一次,我定護住你。”
“絕不讓人再欺壓你,再欺壓咱們。”
她一字一句咬牙發誓著。
一滴滴灼燒的淚水墜入白桃脖頸間,白桃頓時心慌又無措。
她隨夫人入府這大半年來,受過種種委屈,受過陣陣嘲弄,可哪怕夫人再委曲求全,再逆來順受,白桃也從未曾見到她掉過一滴淚。
她不知夫人這是怎么了,怎么跟個小孩子似的一下子金豆子掉個不止,一時想到了家中生病時的幼妹,或許,病弱中的人終歸要脆弱一些,又一時也為夫人的驟然醒悟,為夫人對她這樣的赤誠和袒護而感動不已,當即,拼命點著頭,咬著牙關一字一句鄭重發誓道“我也要護住夫人,有我在,誰都別想欺負夫人,世子也不行。”
就在主仆二人正抱作一團互訴心腸之際,浣溪提著小銅壺進來了,撞見夫人和白桃二人哭作一團,愣了一下,立馬便要退出去。
卻不料,下一刻被人一把牽住了手。
“還有浣溪,咱們三個都要好好的。”
沈安寧拭去眼淚,一手牽著白桃,一手牽著浣溪一臉鄭重的說著。
說這番話時,她睫毛上的淚漬尚未曾清理干凈,看著有些狼狽和微窘,全無半分往日夫人文靜溫婉的形象。
然而她此刻兩眼彎彎,面帶微笑的看著她,卻是浣溪見過夫人最美的一面。
浣溪臉上先是一愣,繼而心下一窒。
她是川澤居最末等的灑掃丫頭,在這個偌大的院子,從無人在意,也從來只有被人欺負的份。
雖不知夫人為何突然對她這般關懷備至,可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當即,浣溪心下一澀,當場跪下朝著沈安寧狠狠磕了一頭道“只要夫人不嫌棄,奴婢愿意誓死效忠夫人。”
沈安寧忙將浣溪扶了起來。
看吧,人生其實并沒有絕路。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無論值或不值,至少她的世界一直都還有她們。
那么,重獲的新生,就從善待自己,好好養護身體,為自己鋪路,就從保護好小桃,就從補償好浣溪開始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