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落,終于見衣裙在月洞門外輕輕飛揚,劃過一抹優美的弧線后,停了下來。
裴聿今見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不多時,復又將扇子撐開,悠悠搖著,迎了過去。
話說打發走裴聿今那禍害后,沈安寧這才抬手連連揉了揉眉心。
前世,陸綏安話極少,雖難以接近,可陸綏安本人并不難伺候,許是早已習慣了安靜寡言的環境,今日這裴聿今話密得,讓她一度想縫上他的嘴。
她前世接觸過的人,冷漠寡言有之,尖酸刻薄有之,冷嘲熱諷有之,唯獨這不請自來、嘴上生蓮之人,寥寥無幾,竟還是個大男人。
三個月前,正是這吹毛求疵的貨,在侯府將她當作丫鬟使喚著,那是她嫁到侯府第一次參宴,不想怠慢賓客,亦生疏懵懂,未來得及及時表明身份,不想那人特別事多,雞蛋里挑著骨頭,緊抓著她不放,將一眾賓客全部都給引來了。
那日還是陸綏安出面替她解圍的,站了出來,在眾人面前將她護在身后道“裴公子,她并非府中婢女,而是我陸某人的夫人。”
雖在外人面前維護了她,可沈安寧知道他因此心生不快,她不止讓自己在外人面前丟了個大臉,更是讓一向嚴于律己的陸綏安將臉面也全丟盡了。
不過,這裴家可是清貴之家,閣老德高望重,太傅清名在外,裴家是當朝不可或缺的清流之家,亦得百官敬重,前世,沈安寧纏綿病榻時,裴家還曾以故交舊友的情分派人給沈安寧送過一支八百年老參。
如今重活一世,沈安寧只想要廣交善緣,何況,她隱隱記得前世這裴聿今雖一直未曾入仕,但他才華橫溢,與各類大儒高談闊論,竟也頗得一番美名。
沈家一事沒準留他有用。
不然,她哪還有耐心與他在這兒耗著,早就一棍子將其打出去了。
話說,將裴聿今這個小插曲撂下后,沈安寧整理一番情緒,這才沖著身后一眾侍女道“我的養父母不久便要入京,不過眼下這老宅子里還缺了些使喚的人手,便是今日就去牙莊子里挑人,到底缺了幾個調、教主事的,你們當中有誰想要留下來暫替我在這宅子里看管著么,留下來之人待遇同等侯府,若管得好,我再另行賞賜,長則半年,短則三月,將人替我調、教好后,若不想回來,可以一直留在老宅,若想回侯
府,亦隨時可以回來。”
沈安寧與婢女商議著。
她這番話一落,婢女人堆里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事發突然,沒有事先露出半分風聲,冷不丁如此,不免惹人糾結深思。
不過,眾人沉思片刻后,有前頭兩個大丫鬟壓著暫時無法出頭的夏安選擇了另辟蹊徑的站了出來道“奴婢愿意為夫人效勞。”
沈安寧見狀頓時滿意點頭道“很好,那夏安在老宅時暫領一等丫鬟的差事,往后老宅的事你全權料理。”
沈安寧話音一落,又有兩個末等丫鬟站了出來,沈安寧一一安置好,片刻后,忽又道“我院里的多是外來的新丫頭,府里的規矩都還沒學透,到底稚嫩了些,興許還是得再擇一得力之人助力安夏。”
話一落,忽而抬眸環視眾人一圈,最終將目光穩穩落在了最末尾的時雨臉上,微微笑著道“時雨追隨大姑娘多年,無論資歷還是資質都不輸夏安,時雨,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被點到名的時雨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她深知自己是被大姑娘塞到川澤居的,料想得不到這個世子夫人的重用,卻萬萬沒想到她在川澤居都還沒有站熱不說,沒用她一日不說,轉眼竟將她打發到了毫不相干的沈家老宅
夫人說的好聽,想回便能回來,可回與不回,不還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說得好聽是助力,實則不過變相發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