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一直側著身,后頸都酸了。
秦沛給兩人倒酒,倒了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叫人把酒送過來就行了啊,怎么還自己去吧臺拿”
譚西平揉脖子的手頓了下,說“出去透透氣,順便就拿了。”
秦沛狐疑地看了他好幾眼,總覺得他今晚怪怪的。
“叫幾個人過來打牌吧。”譚西平說。
秦沛眼睛一亮“好兄弟,今兒你可算愿意干點正事了”
秦沛最大愛好就是打麻將,往牌桌上一坐,一宿不成問題,只是譚西平不怎么熱衷,叫他十次,他能推脫九次,所以秦沛和他出來玩的時候基本就告別麻將了。
難得他今天主動提出要打,秦沛怎能不激動,沒幾分鐘就叫來一幫人。
其實打牌打的不僅僅是牌,光打牌有什么意思呢,打牌打的是個熱鬧。
里面坐一圈打牌的,外面圍著兩三圈看牌的,幫忙摸個牌點支煙,鶯聲燕語,香風陣陣,這才有意思不是。
譚西平身邊最是熱鬧,一水兒的細腰長腿,推推擠擠都想爭個點煙的機會。只是譚西平沒有要抽煙的意思,松松散散靠在椅子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牌,完全不管佳人們在一旁干著急。
只是他的手氣實在不好,頻頻點炮,幾圈下來仿若散財童子。
秦沛在牌桌上向來春風得意,指點他“你那個臭手就別摸牌了,叫妹妹們幫你摸”
一聽這話,周圍的姑娘們眼睛都亮了幾個度。
譚西平從善如流“也行。”
說完起身,把座位讓給挨自己最近的一個姑娘,自己撐著椅背站著看。
那姑娘受寵若驚,坐著不敢動。
譚西平只笑“隨便打,輸了算我的。”
四周齊刷刷射來艷羨的目光,能得譚二公子這么一句溫言,這姑娘顯然是今晚在場的人生贏家了。
姑娘手氣確實也好,沒一會兒就自摸了。
周圍一陣哄然,她正激動回頭想分享喜悅,可身后哪里還能找到譚西平的影子。
人早走了。
秦沛一琢磨便明白過來,這人壓根兒就沒想陪他打牌糊弄他呢
“有鬼。”他自言自語,“一定有鬼”
譚西平脫身出了包房,才發現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聲響頗大。
但酒吧里人頭依舊不見少,入目仍是燈紅酒綠,外面的雨似乎與他們毫無相干。
譚西平瞥了眼遠處的吧臺,那襲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扎眼白裙已經不見。
是走了,還是被獵走了
他原地頓了頓,隨后微扯唇角,為自己這無端的猜測感到可笑。
“是太閑了嗎”
譚西平哂笑自語,抬手捏了捏后頸,邁步向后門走去。
狹窄通道隔絕了酒吧里鼓噪的人聲與樂聲,耳邊只有雨點敲擊玻璃門的密響,沉悶又急切。
北京難得有這樣大的一場暴雨。
上一次遇暴雨是什么時候
譚西平邊想邊摸出煙盒。
這次無人打擾,擦燃火柴點上今晚的第一支煙。
想起來了。
去年在峨眉山,不也被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圍困過。
輕薄的白煙裊裊,絲絲縷縷拉扯不斷,譚西平望著門外瓢潑雨幕,眼前無端浮現出一雙春水眼。
氤氳濕潤,好似隨時滴出水。
和這雨天倒是般配。
就是眼睛太大,心思藏不住
譚西平咬著煙出神,煙灰燃了長長一截,懸在空中搖搖欲墜。
可能是雨聲太響,地毯太厚,直到天邊劃過一道雪亮,驟然的明滅間,他才發覺黑漆玻璃門上映著一道纖細身影。
白裙柔順垂在腿側,好似一朵開在夜里的花兒。
她沒走
心浮意動間,煙灰不堪重負,無聲掉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