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妤今日帶了不少銀錢,足有五兩,卻也不過半數,添了許清荷的,才勉強夠數,忙不迭的擠進去,抓過小僧彌手里的那只,又塞了銀錢去。
許清荷對她這般豪擲千金之舉,頗有微詞,下山時念了一路,“要我說,便去直接問梁小司,到底要不要與你下聘,這般拖著,好事也能拖成了壞事。”
姜芷妤將那桃木枝當寶貝似的放好在空蕩蕩的荷包里,“他也有難言之處,”她說著一頓,又小聲“也是我,梁嬌嬌脾氣壞,我讓著她便是了,非得作對,小司哥哥為難便罷了,如今倒好,她娘遲遲不來提親,我阿娘在家里還氣得不輕。”
梁小司便是她的意中人,梁嬌嬌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他們幾個都熟識,哦,還有她家隔壁那性情乖張的沈槐序,都是巷子里玩鬧長大的小伙伴。
只不過,姜芷妤與梁嬌嬌自幼便不對付,那時每每將人氣得哭著回家告爹娘,姜芷妤還要仰著下巴嘲笑她缺牙哭著好丑。
梁嬌嬌添油加醋,將姜芷妤抹黑一番,引得爹娘憤而登姜家的門,梁小司都會從旁勸說,卻也因而惹得繼母記恨,在家中難過。
好在,如今梁小司已是衙門里的捕快,有俸祿拿回家,也能得繼母兩個笑臉。
姜芷妤忍不住嘆氣,若知今日瞧上了梁小司,那時她便不將梁嬌嬌欺負得那般狠了。
各自回家,姜芷妤小聲與許清荷密謀,“若是伯母問起你的俸祿,便說衙門延遲幾日發,我努力些早日湊夠還你。”
許清荷擺擺手,“不還也無妨,只你這個月的櫻桃煎吃不著了,心里有數些。”
小伙伴里,梁小司當了捕快,許清荷則是在衙門書吏司任主簿,錄文書,記案件。今日便是有事在衙門里耽擱了,才讓姜芷妤在外好等。
“那怎能成”姜芷妤立馬拒絕,“那可是五兩銀子,你三個月的俸祿呢,眼下只剩的幾枚銅板了”
她越說越小聲,有些心虛。
便是她自個兒便罷了,豪擲千金,也是扔的她自個兒的銀子,可許清荷的不行,她很辛苦的。
“左右你替我瞞著些這事,明日我便去阿爹的豬肉鋪子賣力氣賺銀子”姜芷妤拍著胸脯道。
各自分開,姜芷妤跑進了家門。
“阿爹我回來啦”
廚房里有肉香,姜芷妤直往里鉆,卻是見今兒掌勺的是她阿娘。
婦人身著布衣,也掩不住豐腴玲瓏的身段,盤發間簪著一枚素銀簪子,沒好氣的扭頭瞪她一眼,酸道“就只會喊你阿爹。”
姜芷妤上前,討好的抱了抱她,撒嬌道“我以為阿爹做飯呢嘛,哪成想是您,阿爹去哪兒了,竟勞累您進廚房,洗手與我做羹湯”
“城西一大戶人家,與你阿爹定了一扇豬肉,他送肉去了”,晴娘說著,手肘將腰間的兩只細手臂推開,“別在這兒礙事,去隔壁喊阿槐過來吃飯,這孩子都悶屋子里兩日了,好身子都得悶壞了,更何況是他。”
“我不去,”姜芷妤嘟著嘴不高興,“我跟他絕交了。”
隔壁蘭茵姨,也就是沈槐序的阿娘幾日前過身了,街坊鄰里幫著辦了喪禮,前日下葬,姜芷妤好心好意去安慰他,那廝狗咬呂洞賓,竟是不知好歹的趕她走
晴娘瞪她一眼,“小孩子家家,怎說這般重話快去,魚燉好了,”說著,卻是一拍腦袋,“壞了,忘了阿槐得守孝,不可食葷。”
姜芷妤鼓了鼓臉,不情不愿道“我前些時日采的蘑菇還有,給他與青菜炒了吧。”
等了小半刻,姜芷妤端著飯菜去敲隔壁的門。
大門一推就開,里面院子無甚變化,卻是瞧著莫名覺得空蕩蕩。
姜芷妤心里一軟,心想,沈槐序若是再敢將她趕出來,她當真不再來了
中庭寬闊,左邊栽種著一顆梅子樹,樹樁碗口粗壯,蜿蜒虬枝,稍許綠蔭。
那時沈蘭茵覺著,這樹擋了沈槐序屋子里的光線,便想著找人伐了,卻是被沈槐序攔了,因著一墻之隔的院子里,住著個偷偷爬墻摘果子的饞鬼。
姜芷妤試探著叩了兩下門,沒聽著動靜,她想了想,一根手指推了下窗花木門,小聲喊“沈槐序”
最后一字沒音兒,渾像是被鬼吃了。
姜芷妤呆呆的看著里面,半晌未敢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