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見玉珠院門前的大銅鎖,明窈心生好奇“可是近日有小賊出沒這鎖我先前不曾見過。”
玉珠母親在院中浣衣,聞言,笑著走過來“倒不是防賊,只是怕那人又上門。“
明窈警覺“誰”
玉珠母親左右張望,壓低聲音道“聽說是汴京來的官,也不知腦子是不是撞壞了,竟說要開棺驗尸。”
玉珠母親痛心疾首,潸然淚下,“姑娘你說說,他這不是造孽嗎”
那日在地牢密道挖出的,多是陳年腐爛的尸首,只有為數不多能認出原主。
明窈皺眉“他可有說他姓甚名誰”
玉珠母親凝眉沉思“好像是姓徐”她窘迫揣手,“我也沒仔細聽,只拿鐵鍬將他轟出去。”
從玉珠家出來,四喜亦步亦趨跟在明窈身后,不忘說徐季青的壞話。
“那位徐大人還真是異想天開,劉知縣的案子早就結案,他如今翻出來,豈不是在質疑主子”
她轉首,目光落在明窈手中的油紙傘上,面露遺憾,“可惜這兩日都不曾瞧見他,不然我定要他”
余音戛然而止。
茶樓前,一名婦人手持搟面杖,氣勢洶洶。她力氣大,一手將徐季青推到臺階下,居高臨下望著人。
“呸我就沒見過這般黑心肝的查案子是你們當官的事,和我們有何相干你再敢提一句驗尸,信不信我”
搟面杖高高揚起,最后還是沒落到徐季青身上。
婦人坐在臺階上,仰天哀嚎“兒啊,娘對不起你娘連你最后一面都沒見上,如今連你的棺木都護不住。”
汾城百姓多為劉知縣所迫害,人人感同身受。
街上行人漸多,對著徐季青指指點點。
小廝扶著徐季青,好言相勸“大人,你這是何苦這案子自有二殿下做主,你前兒才得罪了明窈姑娘,如今又明窈姑娘”
小廝怔怔抬眸。
人群外,明窈一身蓮青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袍,肩上籠著鶴氅。
她目光徐徐,緩慢落在徐季青身上。
“聽說徐大人想要開棺驗尸”
徐季青面不改色“徐某行得端坐得正,此案疑點重重,開棺驗尸,也是為了還死者一個公道,不讓他們蒙冤。”
明窈冷笑“徐大人就這般篤定自己沒錯“
徐季青面色平靜“自然。”
雪珠子宛若搓棉扯絮,凌亂落滿一地。
明窈手中的傘并未撐開,蜀南楠木傘柄牢牢握在手中,垂目望去,恰好望見露出的“珩”字。
明窈低首斂眸,唇角挽起幾分譏誚“人非圣賢,徐大人倒是半點謙遜也無。”
徐季青不卑不亢,擲地有聲“徐某行事,向來問心無愧。”
他目光落在明窈手中的油紙傘,斟酌片刻,終還是拱手道。
“此傘還是友人所贈,如若姑娘不喜,可否歸還”
孟少昶被污蔑下獄一事歷歷在目,明窈強忍著心中怒火,丟下淡漠的一聲“不可”后,拂袖揚長而去。
落雪披霜,一窗之隔,沈燼高坐在茶樓上,身姿慵懶,將樓下一場鬧劇緊收眼底。
滾燙茶水泡開,茶香氤氳。
沈燼目光不經意在屏風上掠過“那傘的主人,可查到了”
屏風后。
章樾無聲落地,朝沈燼行禮“查到了,傘主人姓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