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哈特那大人為何一定要帶咱們來到這里,并且一路上吃了那么多苦頭。但我知道,這一切的背后肯定是有原因的。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一層壓著一層,一環套著一環。從上向下看,事情都很清晰,而從下向上看,卻往往很難看出什么端倪來。”
中年士兵這時候嘆了口氣:“比如,咱們和這個村子的村民。從咱們的視角來看,咱們攻打這里,抓走那些村民,就是為了完成大隊長和副官的命令,需要人手來代替咱們去挖礦,并且籌措挖礦時消耗的大量食物。目的清晰,雖然手段粗暴,但也是因為咱們沒有其他更溫和的手段了。比如花錢向這個村子購買糧食,花錢雇傭這個村子的人去出力挖礦。”
“但如果你站在那些村民的視角去看,就會覺得事情發生突然,過程血腥,又可怕。咱們這些士兵和他們那些村民,明明都是圣霍爾斯王國的人,為何咱們會去襲擊同一王國治下的村落呢?并且襲擊后還將人抓走奴役,帶入幽深黑暗的礦洞之中,每日辛苦勞作。這對他們來說,既反常又可怕,沒人能事先預料到這些情況出現。”
“在那些村民們的眼里,咱們這些人估計可以用所有負面的詞匯去描述咒罵,當然,隊伍里的大家在穿過山脈過程中,的確積累了太多的壓力,包括精神與身體上的,一些人也的確墮落了,行為上失去了控制,被人負面的描述也是應該的。”
說到這里,年輕人似乎重重的坐在了某個椅子上,泄氣的說道:“那叔叔,未來,我是說,咱們大伙兒的未來究竟會怎么樣?做出這些莫名的事情后,這一切究竟會怎么收場?這個時候,我反倒是希望哈特那騎士還活著了,因為他活著,事情就由他負責,一切事情都由他來決斷,咱們只要聽從命令就好了。”
中年人又寫起了什么東西,蘸水筆尖在紙張上發出沙沙的聲音,他邊寫邊說道:“哈特那大人不一定死了,我先提醒你。至于最后的結局的收場嗎?我不知道事情會怎么收場,但我只知道大家估計不會太妙。”
“怎么說?叔叔?叔叔?”年輕人趕緊追問。
“還記得現在駐扎在村子里的人都有誰嗎?仔細回想一下,是不是全都不是大隊長和副官他們手下的核心人員?以及隊伍中精神不穩定的士兵,以及不配合進攻村子命令的你我等人?”
年輕人喃喃自語:“你這么一說,倒還真是的……”
“哎,咱們就是被排除在他們預計結局之外的人啊,不管哈特那騎士為何一定要挖掘那些礦洞里的礦石,等事情結束后,那些挖掘礦石的村民,估計都很難活著了。但也不是說其他的,也就是大隊長他們的那些人,他們能最終活下來。咱們被放置在外面當作盾牌使用,可他們那些人又很難不是被更上層的人當作可以拋棄的防護盾牌呢?”
這時候,中年人狠狠一拳砸在房間內的書桌上,發出咚的一聲,顯示他心情的激蕩。
“我當初就反對穿過山脈,因為這命令本身就很反常,知道嗎?如果要避開敵人的進攻軍勢,只要稍微進入山脈之中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這么冒險穿過整條山脈,來到這個偏僻的地方。現在看來,哈特那大人背后的人,是要咱們重新啟用那個半途廢棄的新礦洞。而代價與工具,就是咱們這些士兵,干完活后默默的埋葬在這片山林中,只把利益輸送給背后的那些人。”
“甚至哈特那大人默認了此事,至少從他帶領大家穿過山脈來看,他沒反對這件事。只是后來,不知道是他本人,還是大隊長又或者是騎士大人的副官,不知道誰出的提議,讓山林外的這個村子村民,來代替了咱們去受苦。這或許,也是看穿了事件背后的某個人,自救的一種舉措?不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