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希的感覺相當敏銳,他能察覺到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可有可無地的話時,珀西在偷瞄他。
在他們的目光快要相接的時候珀西又快速地低下頭去用小匙攪拌加了方糖和奶的紅茶。
埃里希并沒有覺得有被冒犯到,相反他覺得有點有趣,他甚至故意壞心眼地和珀西的目光頻頻對接,來回幾次以后他絲毫不懷疑再這樣攪拌下去珀西的杯子里會掀起薩默斯萊平原春季的第一場龍卷風。
陽光明媚的午后,佩克諾農莊的半弧形玻璃窗外玫瑰的枝條輕輕抽打著窗框,窗后的小圓桌前坐著的兩個青年都在這杯短暫的熱茶里獲得了樂趣,雖然只是普通的熱紅茶搭配冷司康。
珀西觀察到埃里希會在熱茶里兌三分之一的牛奶,還會加一粒方糖,只吃了一塊司康,而曲奇吃了足足有四塊,并且對司康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偏好,這一發現足夠讓他高興好幾天。
因為佩克諾農莊沒有雇傭仆人,珀西不得不親力親為收拾用過的茶杯和碟子,還要到廚房里去烹飪今晚的晚餐。
他為此感到沮喪,并把所有錯誤都歸根于郵局的失誤。
他本來可以收到埃里希的親筆信,收藏起來在以后的歲月里也可以時時拿出來端詳,并且還會雇傭好仆人準備好一切,而不是在獨自準備晚餐的冗長時間里放任埃里希一個人像孤魂野鬼那樣在佩克諾農莊里四處游蕩。
獨自留在會客廳里的埃里希并不算得上是一位安分的客人,他的彬彬有禮和沉穩從容只是上流社會統一矯正的產物,在佩克諾農莊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松弛,珀西在有意地縱容著他,這讓他對珀西產生了相當大的好奇心。
他慢悠悠地踱步到掛著照片與畫像的墻壁前,這些照片和畫像大多數都是一對年輕夫婦與年幼孩童的合影,也有幾張分開的單人像,不難猜出他們是珀西的父母。
照片墻里的其中一幅畫像很吸引他的注意,里面的珀西看起來最多不超過三歲,他坐在父母的懷里像個乖巧的小天使,身后的背景里還有飛舞的白鴿。
埃里希透過這幅畫像想象了一下珀西小時候的樣子,瞬間有被可愛到。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照片墻與這幢房子的裝潢擺設讓他產生了一種時代的割裂感,雖然家具都是新換的,但仿佛這幢房子的時間被某種不知名的魔法靜止了很久。
埃里希不繼續往下想了,他開始覺得獨自待在會客廳里有點無聊。
佩克諾農莊的廚房很大,以前可以供四名廚娘一起同時進行烹飪,擺在正中間的長桌除了可以用來擺放食材以外也可以讓傭人們在這里一起閑聊聚餐,主人們很少會親自到廚房來。
珀西在更換管道時給廚房安裝了最新的自來水管道和燃氣管,角落的大型黑鐵碳爐被保留了下來,烤制糕點和炙烤肉類時可以用到。并且這間廚房還附帶了一間儲藏室和地窖。
此時在廚房里手忙腳亂的珀西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更準確來說是兩位。
埃里希在門框上輕敲兩下“需要我幫忙嗎”
珀西手一抖,白胡椒粉撒多了,他把胡椒罐擱在臺面上回頭看著埃里希,表情驚訝中帶了一點茫然無措。
他的反應有點遲鈍,不知道要先遮住亂糟糟的臺面還是先把埃里希推出去。
不過他已經失去最好的時機了,埃里希直接走進廚房,身后還綴了個小尾巴,威爾也跟著跑進來了。
珀西將手背在身后把臺面上散落的調料罐往里推了推,悶聲說“這里有點亂。”
埃里希說“沒關系。我們今天的晚餐是什么”
珀西有點不太自信“奶油雞胸配蘆筍尖,還有韭蔥土豆湯。點心來不及做,也沒有餐前冷菜。”
“兩個人吃足夠了,”埃里希將衣袖挽到小臂,露出堅實的肌肉線條,“現在我能做些什么。”
珀西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埃里希很堅定,讓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先去洗個手吧。”珀西做出了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