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回到醫院時已經夜深人靜了,門口的保鏢見他回來,剛要打招呼,卻被程硯抬手制止了。
竹笙云側倚在病床上,淡灰色的長發自然垂落,柔順的披在肩頭。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似乎在做什么噩夢。白皙纖長的手指搭在了書本上,但薄薄的幾張紙顯然是沒看幾頁就睡過去了。
但還沒等程硯有所動作,竹笙云似有所感般小聲哼唧著,緩緩睜開雙眼,露出一雙帶著水霧的藍眼睛。他的目光在落到程硯身上時,明顯亮了一瞬。他左手發力想要撐起身,但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讓他的左臂麻到沒有知覺,險些摔下床。
但程硯眼疾手快地抱住他,隨即輕笑一聲,像是無奈又有幾分調侃“你怎么總是容易摔”他一手扶起竹笙云,一手將拎著的保溫盒放在了床頭柜上。
竹笙云剛想辯解幾句,但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那飄著縷縷香氣的保溫盒。“那是什么”他好奇的問著,仿佛一只發現了新鮮事物的小貓崽,那雙藍眼睛緊緊跟著程硯的手。
隨著蓋子被掀開,香氣變得更加濃郁。竹笙云有些迫不及待地探頭去看,只見白潤的米粒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海鮮,雖然賣相不能算多好,但那香氣卻叫人垂涎欲滴。
程硯將碗往竹笙云面前推過去,竹笙云眼底劃過一絲雀躍,內心泛起了一陣陣暖意“你特意給我帶的嗎”
“你太瘦了,多吃點。”程硯搖搖頭,“四個小時后我們回國。”
竹笙云的動作頓住了,有些詫異地看著程硯,但對方表情認真,并不像開玩笑。
“那董事會那邊該怎么辦近距離看,你和程華還是會有些差別的。”竹笙云猶豫地問道,但程硯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伸手將他的灰色長發別到了耳后“如果是在程華剛死,他們或許還有些威脅,但現在,他們只能自求多福。”
“什么意思”竹笙云有些茫然,但程硯卻恢復了那玩世不恭的樣子,笑瞇瞇地看著他道“你不用管這些,我會替你處理好。”
竹笙云抿著唇,面前的海鮮粥忽然有些難以下咽。方才心中的那絲暖意此刻蕩然無存,他放下了勺子,重新躺回病床上,還特意翻了個身,蔫蔫地說“我飽了。”
程硯有些驚訝,但看到那淺了不少的保溫盒也就沒再說什么。
凌晨的h國a市機場有些冷清,但助理早早地就準備好了接機,一行人站在了出口倒顯得有幾分氣勢洶洶的樣子。竹笙云有些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暗暗吐槽著,真像是一群黑幫。
“老板,按照您的吩咐,準備了四輛車。”助理上前恭恭敬敬地將一把車鑰匙遞給了程硯,“別墅也徹底排查了一次,確保沒有問題了。”
程硯接過鑰匙,淡淡的“嗯”了一聲“準備一下,下午去見那幾個老家伙,和他們算算賬,再告訴他們程華的死訊。”
“是,老板。”助理點頭應著,但猶豫了一下后又緊接著道,“老板,如果董事會大換血,原掌權人過世的消息同時放出來,程氏的股票”
但他很快就閉上了嘴,因為程硯此刻正冷冷的看著他“你最近的話真的是越來越多了。”
“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現在的程氏。”程硯看著遠處的朦朧的天際,水紅色的朝陽露出了一點芯子,慢慢鋪散開,染就了一片天色。
那樣明艷的紅色,恍若多年前,從母親身體里流出來的鮮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