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一刻,銀行卡余額清零,顧斐波才草草洗漱睡去。
樓下包子鋪的肉味和著面粉的酵香竄入鼻腔,壓下心頭一浪接一浪的起床氣,足足五分鐘,顧斐波才掀開被子下床,踩著拖鞋去了洗手間,時間頗長。
再出來的時候身上氤氳著水汽,骨骼分明的手指摁著毛巾在濕漉漉的黑發里穿梭,他的發質偏細軟,隨意揉搓幾下便不滴水了。
毛巾隨意搭在肩上,順手拉開窗簾。
對面破舊的老式樓房距離極近,透過灰蒙蒙的玻璃甚至能看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各種電線交雜著匯在街道上空,兩側又各類小店鋪,花花綠綠的招牌有些已經褪色,一輛豐田駛入,人流紛紛向兩側避散,相對而行的電動車迎頭堵上,二者就這么僵持在巷子中間。
清晨的鬧市區。
日光照亮屋子,一個落地的簡易衣架,旁邊立著一個單開門的灰色冰箱,一張墊上棉絮板間距極大的木板床,右側配著一個漆皮脫落的床頭柜,陳設簡陋一覽無余。顧斐波曲著長腿坐在矮小的床沿,嘴里叼著塊面包,大腦放空的時候,枕邊正在充電的私人終端亮了。
顧斐波隨手把擦頭發的毛巾丟進洗衣機里,摁下了接聽鍵。
“顧大。”云三聲音疲憊,像是幾天幾夜沒合眼的那種感覺,“你賬是不是清空了。”
“嗯,剛還完。”摁下開始按鈕,老式滾筒洗衣機開始叫囂著放水,這是租房的時候房東送的。
“云總,您要的背調資料。”終端那邊傳來紙張摩挲的聲音,云三當年就不喜歡用終端屏審文件,這習慣到今天都沒變。他沉默的時候,顧斐波就在簡易的落地衣架前挑衣服,他最近跟一個娛樂圈經紀搭上線,昨天剛簽的合同,五險一金全包,稅后五千,提成另算。
合約簽了五年,經紀看在顧斐波的長相和氣質份上原本想多簽幾年的,但是顧斐波今年27了,花期末尾,比不上十七八的小鮮肉能吃青春流量飯,一方面也從來沒有涉足過演藝圈,唱歌跳舞表演,啥啥都不會,就那張臉可以當飯吃。
再三考慮下還是只簽了五年,準備推進市場再看效果。
所以云三開口的時候,終端被隨手拋在床上,顧斐波坐在床邊套褲子,離終端有些距離,樓下包子鋪阿姨熱情的吆喝聲穿破云層,隔著窗戶依稀可辨,上班的點路上川流不息鳴笛不停,飛行器劃過天空伴隨轟鳴聲遠去,就在這嘈雜的背景音里,云三的聲音準確無誤地從終端里飄出來。
吐字清晰,直奔主題。
他說,“傅熾回來了。”
平淡的語氣,疲憊的聲線,簡短的告知,漫不經心地隨口一提,宛如一道驚雷炸響,讓顧斐波套褲子的動作都停住了。
脊背繃直,下意識地去看向聲音的來源,過了好久才把視線轉回褲子上,然后若無其事地低頭,站起來拉上拉鏈,像個老朋友般接話,“哪個傅熾。”
顧斐波訕笑,“記性不好,不記得了。”
“真不記得”
“真不記得。人太多了,哪能一個個都記得。”顧斐波垂著腦袋系上腰帶,眼睛看著地板,聲線死板。
“你不記得他,但他記得你。”云三一語中的,聲音平靜,“那小子攜巨額資本空降希德05,落地就他么跟只瘋狗一樣到處咬。安天逸家,在希德05星投了多少人力物力資源,花了幾十年才站穩腳,被傅熾那小子半個月給搞崩了,資產幾何倍數縮水,已經灰溜溜把全線產業都從希德05星撤走了。白二最近被他搞得焦頭爛額,我已經48h沒合眼了,被這逼崽子攆得頭疼。”
“當初乖乖在你屁股后面,被你包養了八個月的那只披著羊皮的狼崽子,”云三反問,“顧斐波,你怎么可能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