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罩被擠得有些松動了,塞繆爾只得解下來重戴。他特地緊閉左眼,以防被別人瞥見,引來殺身之禍。
“這家店人好多啊”
塞繆爾天生聽力靈敏,在聒噪的環境中有點難受。
“這里的蜂蜜薄餅遠近聞名,一是想推薦給你,二是我也好久沒吃了。”
塞繆爾不方便行動,所以點菜取菜都由羅伊完成。他的任務是看好空座,別被別人搶了。
終于,過了十幾分鐘,羅伊端著兩盤淋著滿滿蜂蜜的薄餅擠了回來。
薄餅的賣相極好,色澤金黃,氣味微甜。
塞繆爾舔了舔嘴唇,拿起刀叉就要開動,余光卻瞥見羅伊又轉身要走。
“還有東西沒拿嗎”他問羅伊。
羅伊頭也不回“還有四盤呢,這點哪夠吃”
每盤的薄餅都摞成了厚厚一疊,塞繆爾估計自己半盤都吃不下。果然無論一同用餐多少次,他還是會對羅伊的食量感到震驚。
往返兩次后,羅伊總算把薄餅都端了回來,另外還有一份爽口沙拉,擺在桌上滿當當的。
他見塞繆爾特地等他回來再開動,催促說“別等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只能說不愧是遠近聞名的菜品,薄餅的質感恰到好處,外層稍硬,內層又蓬又軟,能吸飽粘稠的蜂蜜。咬下時甜美的蜂蜜會自然而然地滲出來,包裹住每一顆味蕾。
面對如此美食,擁擠似乎也值得承受了。
“聽我說,我幾天前在臨城見到傳說中女巫了。”
閑談聲來自身后緊挨著的一桌。說話的男人聲音很大,還帶著炫耀的意味,所以塞繆爾不想偷聽也聽了個清楚,不由得動作一滯。
多隔了一張桌子的距離,羅伊倒是沒聽清,是察覺塞繆爾神色后才注意到,于是眉頭輕蹙地專心聽起來。
“真的你沒看錯是什么秘密集會地嗎”
“不是,就在當街的鋪子里。”
“可女巫被獵巫師圍剿,就算沒滅絕也銷聲匿跡了,會就這么明目張膽地出沒”
“誰知道呢她穿著修身長裙,單從背影就看得出是美人,腰細得一只手都掐得過來。等湊得近了些,還能聞到一股幽香。那味道真是好聞,現在想來一定就是傳說中女巫勾人的惡術,就算沒看到眼睛也能斷定她就是女巫。幸虧我反應過來沒去搭訕,不然怕是要被吃掉咯。”
男人繪聲繪色地說著,聽不出半點劫后余生的后怕,反倒是有種意猶未盡的遺憾。
同桌的人也附和道“據說女巫都有一副好皮囊,要是能享受一回,被吃掉也值了。”
“你說那些獵巫師在把女巫吊起來燒死之前會不會先自己爽一把”
塞繆爾不能完全理解二人的對話內容,但他仍能感到厭惡、甚至反胃,連帶著面前的薄餅都不香了。
羅伊用口型無聲說“別理他們。”
塞繆爾把切下來的部分吃完,然后放下餐具,說薄餅很美味,但自己已經吃飽了。
羅伊吃得不慢,可畢竟食量大,用餐時間還是要長些,塞繆爾便坐在原位等他。
這本不是一件多需要耐心的事,但身后的兩個男人還在侃侃而談自己對女巫不切實際的幻想,他越聽越覺得煩。
塞繆爾不覺得那人見到女人是女巫。
明明沒看見眼睛顏色,更沒見對方施展出什么具體巫術,只不過是所謂“幽香”,哪里能斷定其女巫身份又憑什么在這里用輕浮的語氣對別人品頭論足
塞繆爾開始感到氣憤,放在膝蓋上的手攥成拳頭,情緒也在臉上浮現出來。
他沒意識到外面似乎起了風,吹進酒館,令墻上的火把搖曳,將人影照得繚亂。
羅伊忽然說“咱們走吧。”
塞繆爾這才回過神,見桌上薄餅還剩了許多,問“你吃飽了”
“沒有,打包帶走好了。”羅伊頓了頓,著重道,“薄餅很好,可惜環境實在差了些。
塞繆爾還在發愣,羅伊已經率先起身,將他拉了起來。
重新擠出酒館,嘈雜終于被甩到了身后。
塞繆爾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暢快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