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昏暗的油燈將營地充分照亮,塞繆爾就能看出瑞倫的受襲,一片狼藉。
羅伊繞開散落一地的生活用品,提著油燈繞了一圈,終于在殘破的帳篷背后發現了人。
塞繆爾小跑著跟上,見瑞倫跪坐在那里,暗色的斗篷染上泥濘,唯獨那頭惹眼的金發還一塵不染。
“你還好嗎”羅伊把瑞倫拉起來,詢問他獵人的蹤影。
“不知道,興許是被魔狼拖走了。”瑞倫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我解決了一匹,但能力有限,只有那一匹。”
他指向不遠處黑乎乎的魔狼尸體。
“咱們要去救那個獵人嗎”塞繆爾問。
不等羅伊回答,瑞倫就搶先道“太危險了,陷進魔狼領域的人只有死路一條,沒必要冒險。”
到底是朝夕相處的搭檔,竟然放棄得這么果斷
塞繆爾朝羅伊投去確認的目光。
羅伊神色凝重,半晌,他也點了下頭,證明瑞倫的判斷沒錯。
狼群已走,不必再神經緊繃。
塞繆爾一路舉著匕首蓄勢待發,直到這時才緩緩放下。
就這樣,那個獵人被同行和搭檔輕而易舉地放棄了。
悲慘過往和敏感性格使然,塞繆爾本能地關注身邊被孤立、遭受欺凌、經歷悲慘的個體,還總將自己代入。
于是此時的他不受控制地產生同理心,覺得那人可憐得很。他寧愿是跟狼群鏖戰一番,而不是直接收到獵人的死訊。
既然發生過一次襲擊,此地就不再安全,要盡早收拾東西離開。
羅伊詢問瑞倫之后的打算。
瑞倫說要把獵到的魔狼送去教廷,獵人已死,能領到賞金也算是個慰藉。
在塞繆爾看來那不過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人死不能復生,錢財于死人而言沒有任何用處,而且瑞倫不一定會把賞金寄給那位獵人的親友。
塞繆爾幫著羅伊打包行李,好像有什么東西壓在心口,令人不快。
羅伊看出他悶悶不樂,便問他怎么了。
因為心里想著,被人這么一問,心思就脫口而出“如果我被魔狼拖走,你”
話說了一半塞繆爾就后悔了。怎么選擇都不算錯,他這么問只會叫人為難。
于是他又改口“抱歉,還是當我什么也沒說吧。”
羅伊看著塞繆爾停了一會兒,然后繼續一言不發地把行李搬上馬車。
塞繆爾找到自己的專屬位置坐好,沉默地等著馬車前進。
但羅伊坐在前面,遲遲沒有揮動鞭子,低頭思考著什么。
塞繆爾清楚他在糾結什么,主動緩和道“別在意了,我是胡亂問的。”
但羅伊顯然不想讓這個話題不明不白地結束
“進入魔狼領域的人還沒有生還的先例,營救是徒勞的。”他突然開口。
得到答案的塞繆爾垂下眼簾。
他算不上失落,只是感嘆果然如此,這才是理性正確的選擇。他甚至開始自我催眠,教育自己不該這么同情心泛濫,優柔寡斷。
“但人有血肉,有感情,也正因如此才是人。”羅伊側過身子,繼續道,“如果被魔狼拖走的是你,我想我應該做不到百分之百理性。
塞繆爾聽出話鋒的轉折。羅伊的目光一直溫柔地落在他身上,隨著他抬起眼,兩人的視線正好撞在一起。
“我會去救你,塞繆爾。雖然不一定成功,但我會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