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酒雙手捏在一起,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
他被簡頌聲抓來休息室已經五分鐘了,簡頌聲自己倒是老神在在地呷茶。
門被人敲了敲,簡頌聲的助理送來一件工作人員通用的外套,是新的。
“穿上吧。”簡頌聲吩咐,“別感冒了。”
剛出了多汗,這會兒確實是有點兒發冷,安酒從善如流,套上衣服,主動問“簡總找我什么事。”
簡頌聲放下杯子,問“這就不裝了”
“裝什么。”他們坐在沙發兩邊,中間隔了一個人的位置,安酒看向簡頌聲需要偏過頭,不得已落下大片大片的目光,看起來很重視簡頌聲的樣子。
“狐貍小心謹慎,但行動矯健敏捷,”簡頌聲看他,聲音輕慢地從喉口中送出來,“善于偽裝。”
安酒將撒到簡頌聲臉上的目光撤回,低聲說“我不是狐貍。”說完,他又補充,“我沒有裝,我以前做錯了,現在想還諸訣一個清白。”
“真的嗎”
身側傳來衣物窸窣聲,簡頌聲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安酒抬眸,無所畏懼地和他對視“是。”
他們從彼此雙瞳中互相打量,簡頌聲讀出了屬于正義的那一份堅定,不由將目光緩慢地偏到了他的眼尾,輾轉到泛紅的臉頰,最后,隨著眼睫下垂,落在了紅潤飽滿的雙唇上。
經年累月里的自卑和懦弱仿佛晨霧被陽光撥開,讓他被人看得清,靡顏膩理都透出來。
是只漂亮狐貍。
“那解釋一下抄襲的事”簡頌聲挑眉問。
安酒仿佛被人揪住了尾巴,飛快挪開臉“是我做的手腳。”
“所以諸訣是無辜的”
“是,這一切是我和越白計劃好的,”安酒抓著身上的工作服,緩緩開口,“上次你應該答應我辭職,我做的那些事,被開除也不為過。”
“迷途知返,將功折罪,倒也不是不能原諒。”簡頌聲重新坐下,但這次坐的位置卻變成了在安酒身邊,距離一拳的位置。
安酒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擠了擠,簡頌聲注意到,唇線變得平直,聲音清冷“你躲我做什么”
“不習慣。”
“不習慣什么”
安酒“不習慣你的關注。”
休息室內再次沉默下來,直到簡頌聲的手機不斷震動。
是越白的電話。
簡頌聲手指觸到接聽鍵,安酒卻如同想起什么,主動道“胃藥,我沒有買,當時我找不到越白。”
“越白剛才說你對他動手。”簡頌聲放下手機沒有接聽,問,“動什么手了”
“他和諸訣在場外的衛生間里吵架,我是拉架的。”
簡頌聲仍然是那幅高深莫測的模樣,甚至臉色交之剛才更加凝重“但越白說,你扇了他一巴掌,還和諸訣一起打他。”
安酒“”
你個黑蓮花真是添油加醋的一把好手。
安酒抿唇下壓,像是已經疲于應付,無謂解釋。
“您這樣覺得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按你這些年的性格確實不可能對越白動手,”簡頌聲話鋒一轉,“但現在的你,就不一定了。”
一個處于上位,直直盯著那清瘦的輪廓,一個處于下位,眼神垂在某個模糊的角落。
上位者仿佛要下位者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供自己隨時隨地的審視、觀察、探看,言語都成為他扒開下位者衣襟的利器,他期待著刺開那層遮羞布,里面露出和自己想象中一樣的臟污血色。
因為下位者想要觸碰上位者,是得不擇手段,甚至拋棄靈魂的。
他期待泥濘中的安酒捧著一顆熾熱卻殘破的心走過來,期待他承認自己因為想要爭奪上位者的愛而變得面目全非。
可安酒并不愛他。
安酒深吸一口氣“簡總。”他站起來,微微揚起下巴,和他視線交疊,“你說讓我追你,現在你又不相信我,不如還是算了。”
“你以為我每次都吃你這招嗎”簡頌聲開口。
“這是我的真心話。”安酒一字一句,“我想問你,你真的喜歡越白嗎,還是想通過他找回自己初中時失去的自我掌控權。”
簡頌聲臉色泛怒,但幾秒后神色中露出微妙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