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雜著冰渣的雨水細細密密地飄到他的臉上,他的圍巾落在了劇院內,耳根因為寒風凍得有些紅。
維維安攏著灰黑色的羽絨衣,卻并沒有返回去拿圍巾的想法。
老式劇院的灰白墻體因為年代久遠容易脫落墻皮,維維安輕輕靠著,灰白的塵土就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冷灰色的水泥。
放在之前,輕微的潔癖一定不會讓他做出如此狼狽的舉動。
可現在他像是一只被折斷羽翼的鳥,不過是依靠疲軟的雙腿勉力支撐自己不癱倒在地。
維維安望著頭頂的天空,黑沉沉的陰云像一塊巨石壓得極低,似乎他伸手就能觸摸到這塊足以殺死一座城的巨石。
高聳的灰褐色尖塔脆纖細無力,彩色玻璃畫失去光澤,哥特式建筑不過為這座城市多增添一份陰郁的氣質。
掉光了葉子的枯枝像張牙舞爪的鬼爪,過路的行人裹著深色的衣服如同幽靈般匆匆離去。
巨石壓迫下,哥譚的冬天總會讓人產生某種在看上世紀黑白默片的錯覺。
當然,它不是令人愉悅的影片,死寂的城市之上,死神默默注視著這座黑白的城市。
維維安也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張蒼白紙片。
輕飄飄,毫無重量。
他很累,一張紙片如何承擔過重的巨石
維維安對艾琳娜撒了謊。
他沒有告知司機來接他,他想一個人呆著,靜靜地,什么也不做,只是感受滲進骨頭里的冷。
維維安突然想到泥土下會暖和些嗎
他沉浸在自己的狹窄世界中,一把黑色的傘為他擋去了飄進屋檐下的冷雨,清瘦的黑影落在他的身上。
迪克輕輕笑了聲“我就知道你沒帶傘。”
維維安眼神空茫地看向這個名義上的哥哥,緩慢地站直了身體。
兩人心照不宣地將一些事埋在腹中,誰也不提起。
“走吧,理查德。”維維安主動接過了傘。
迪克撐起另一把黑傘走在他身后,趕上去幫維維安拍掉了后背上的灰塵。
劇院的墻是灰白色的,粉塵落在黑色的衣物便顯得異常顯眼。
迪克沒拍兩下就發現不大管用,反而自己的黑色衣袖也沾上了點兒灰白粉塵。
對上維維安扭頭的眼神,迪克尷尬地收回手,說“看來只能麻煩阿福了。”
維維安沒說什么,微微低著頭,攏緊衣服繼續往前走。
迪克看著他纖細白皙的脖頸,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兩三步趕上去,取下自己的圍巾笨手笨腳地環在維維安的脖子上。
圍巾松松垮垮,迪克既要顧著傘,又要整理圍巾,不免有些手忙腳亂。
維維安扯住厚絨圍巾的一角,淡淡地說“我自己來。”
迪克的手微微一頓,繼而平靜地收回。
“好。”
他拙劣的模仿并不代表維維安愿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