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別序也看出來了,和周蕓對視一眼,像是在說“我就說吧”。
周蕓也不太好意思了,不再給許方池斟酒,但知道他們難得回來一趟,所以也不舍得就這么放許方池回去,畢竟兩個人都有工作,難得回來,干脆一直拉著人說話。
不是說酒后吐真言,說不定還能幫兒子的感情生活加把火。
想到這里,周蕓來勁了。
沈別序去燒熱水熬醒酒湯的功夫,周蕓已經坐到了許方池身邊,壓低聲音,笑問“方池啊,你喜歡沈別序嗎”
許方池醉了但又沒完全醉,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坨紅的臉更紅了。
他先謹慎地悄悄瞥了眼廚房的沈別序,只看到男人修長挺拔的背影,見人沒有轉過身來才放下了心,小聲回答說“喜歡的。”
周蕓心里一喜,又故作憂慮的樣子,唉聲嘆氣道“不知道你喜歡他什么,沈別序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解風情而且嘴巴笨不會說話,以前我還擔心他孤獨終老呢,就你看得上他。”
許方池忙揮手解釋道“怎么會呢媽,沈別序他、他可好了,那么聰明又長得那么好看,以前我們一起讀書的時候,可多人喜歡他了”
聽到兒子的評價在準兒媳心里那么高,周蕓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然而下一秒,又見許方池垂下了腦袋,自言自語般,失落呢喃道“可惜我學歷不高,也沒有他那么聰明,身體也不好”
許方池鼻尖酸澀,就這一刻,莫名悲從中來,怎么也說不下去了。
其實在腿被醫生宣告說可能以后再也不能正常走路、跑步的時候許方池還沒什么感覺。當時醫生說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只是輕微的影響,也是能養回來的,只要不做太過劇烈的運動。
那時候許方池甚至慶幸自己來的還算早,腿還能走就是最好的結果。
可在重逢后,見到身姿卓越的沈別序后,他每次走路都會下意識的控制自己好好走,哪怕是走的慢一點,只要能不被看出異常。
然而越是關注,就越是難以正常走路。
所以每次和沈別序正常走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會刻意的小步走。
沈別序也不知道是察覺到了還是根本不在意,每次也是慢悠悠的走在他的旁邊。
每到這時候,許方池就自卑地心臟疼。
二十七歲的他是一個連健康軀體都沒有的自己
而沈別序喜歡的應該是那個在田徑場、足球場、籃球場上都能恣意奔跑的少年。
現在的他就是發霉的蘑菇、發芽的土豆,最終的命運就是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變黑潰爛。
可是在這樣的想法出現的這一瞬,有人抱住了他。
那是一個熟悉的溫暖的懷抱,那樣溫柔,讓人滿心腔的酸澀都在這滾燙中消失不見。
“方池,這些年很辛苦吧。”
周蕓側身抱過他,用手輕輕的拍過他彎下去的脊背,嗓音柔和“不打緊的,什么坎坷荊棘都是成長路上都要歷經跨過的,沈別序他爸剛剛去世那會兒,我也是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但是他和我說”
“然后呢,要留在這里嗎,不繼續往下走了嗎,那我怎么辦許方池消失了,爸爸去世了,現在連你也要走嗎。你們都不要我,那我去哪里”
那時候沈別序才上大一,他還那么年輕就要撐起這個家。要還債、要讀書,要照顧絕望的媽媽和傷心的奶奶,閑暇之余,還要竭盡所有的可能去找許方池。
他的時間都被這些事情占滿,那個時候周蕓都覺得他可能哪一天就撐不下去了。
可沈別序不但撐下去了,還撐到了現在。
在兒子回來宣布這個荒謬的婚訊時,周蕓真的以為他找不到許方池所以發瘋了。
但在仔細看過結婚證上的照片和另一個人的名字的時候,在震驚之外,周蕓更多的是欣慰和高興。
好像直到許方池出現的這一刻,他才終于苦盡甘來,要走上正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