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季默這樣一板一眼的人,最厭惡的就是輕浮浪蕩子,和陸舫比起來,連安竹這樣媚上的太監都要靠邊站了。
相反,同為季默的眼中釘,安竹看陸舫的眼神倒多了幾分親近友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瞧陸大人一表人才,可比那個死人臉順眼多了
但陸舫的脾氣出乎意料的好,他瞥了一眼季默,也不生氣,只是笑著問酈黎“陛下,這位是”
“是朕剛封的錦衣衛指揮使。”酈黎簡單向陸舫解釋了一番何為錦衣衛。
陸舫聽得眼前一亮“陛下好計策伶人本就經常出入市井,又是距離京城權貴最近的一幫人,有了他們做眼線,將來定能料敵先機所以這位季指揮使,就是把羅登”
他并指作刀,橫在脖頸前,惟妙惟肖地做了一個咔嚓的動作。
看上去絲毫沒有介意季默嘲諷他的事,反而神色中多了一絲躍躍欲試的興奮和崇拜。
酈黎“是的,就是他。”
怎么感覺自己招到的不是謀士,而是一個無時無刻不想搞事的大齡兒童呢
好心累。
陸舫頓時對季默肅然起敬“指揮使大義”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季默緊抿著唇,對著陸舫也說不出什么貶低的話,只好把視線移向亭外的皚皚白雪。
不知什么時候,雪停了。
一縷陽光穿透濃霧,照在冬日凄清的花園內,被大雪壓彎的枝頭撲簌簌地落下雪來,又猛然回彈,驚得池中錦鯉游竄四散。
“瑞雪兆豐年,是個好兆頭。”陸舫說。
酈黎也隨著他的目光望去,隨后又憂心忡忡地再度看向陸舫,“羅登死后,嚴黨只會愈發無法無天,朕久居深宮,無法輕易召見朝臣,陸仆射能否替朕試探一番衛尉的心意”
陸舫沉默了一會兒,搓著被寒風凍得慘白的雙手,緩緩呼出一口白氣。
他神情淡淡道“臣盡力一試吧,但不敢保證。臣從前與穆大人并無私交,我們兩人的性格不大合得來。”
酈黎看著他皺了皺眉。
陸舫本以為陛下是不滿意自己模棱兩可的說法,不曾想,酈黎竟只是上前一步,把手中焐熱的暖爐塞到了他懷里。
“都冷成這樣了,為何不跟朕說一聲”酈黎責備道。
要說他從小看三國最大的感想是什么,那大概只有一條
謀士是一種很容易死的生物。
不是病死,就是累死。
陸舫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張ssr謀士卡,酈黎可舍不得讓這種人才因為一場小病就一命嗚呼了。
他不顧陸舫愣怔的表情,還強硬地拉著對方的手腕把了個脈,在確定陸舫身體沒有大礙后,這才放心。
“等下我寫一張藥方給你,你記得每天按時煎藥服用,一日一次,”他諄諄叮囑道,“你身體沒什么大問題,但是脾胃的運化功能稍微弱了點兒,平時飲食要注意些,別吃生冷的東西。好好保養的話,長命百歲不是問題。”
陸舫怔怔低頭,抱著暖爐發了一會兒呆,忽然笑了起來。
“陛下,”他平靜道,“臣有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不知當不當說。”
“你說吧。”
“陛下有一顆赤子之心,愛人以德,是難得的仁慈君主,往上數幾代,當個守成之君綽綽有余;若是遇上盛世,或許還能成就一代圣君美名。”
陸舫盯著酈黎,嗓音平靜,“然而陛下生逢亂世,秉性又如此優柔寬和”
他一字一頓道
“以臣觀之,八成會成為亡國之君。”
鏘的一聲,還不等酈黎說話,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劍便霎時出鞘。
陸舫下意識后仰。季默把劍橫在他脖頸上,殺氣凌然地瞪著他,冷冷吐出三個字
“你找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