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桂芝從臥房出來,聽見這話,嗓門尖銳道“該要債的是我才對,寶財被你嚇丟了魂,今兒不出銀錢給我兒子治病,休想出姚家大門”
沈季青不解道“方才我已經解釋過,只是一時手滑,你兒子膽小如鼠嚇破了膽,干我何事”
“你”姚桂芝撲通往地上一跪,“四叔公,您要替我家寶財做主啊”
姚進才道“既然不是故意為之,這事兒就過去了。”
小姚氏平日里慣會撒潑,借此機會磨磨性子也好。
“四叔公”
“怎么,我這個族長的話也不管用了”姚進才敲著拐杖道。
族長發話,姚桂芝自然不敢放肆,只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咽。
“沈家小子說說,姚家欠了你家啥債”姚進才問。
沈季青道“姚青云的醫藥錢,家里銀子不夠,藥錢還差好幾兩,作為姚青云的親爹,難道不該出銀子給兒子治病嗎”
“沒錢人是你們要帶走的,治病的錢自然該由你們出,姚家養了他十來年,沒跟他要生養銀子就是好的了”銀子可是姚桂芝的命根子,想從她手里扣錢,門兒都沒有。
姚進才眉毛一橫,“興福家的你這是說的啥話,銀錢還能有命重要”
“自然銀錢重要沒有銀錢我家寶財咋去書院念書四叔公您老別忘了,我家寶財當初可被先生夸過有天賦,將來是要到府城做大官的”
姚桂芝的話點醒了姚進才,村里有能力讀書的孩子就那么幾個,姚寶財是唯一一個得過先生稱贊的,將來不說狀元,就是考個舉人或秀才回來,他們姚家村也能跟著沾不少光。
“聽說云小子得的是癆病,這病可不好治啊。”
沈季青見老家伙變了口風,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還沒開始治,姚老爺子就斷定治不好”
姚進才雙手拄著拐杖,倚老賣老道“我活了一把年紀,還沒見過哪個得了癆病,最后治好的。”
有族長撐腰,姚桂芝變得硬氣起來,見沈季青被懟得“啞口無言”,別提多解氣。
“銀子我可以不要,但有個條件。”沈季青沉默片刻后,道,“姚家寫個賣身契,將姚青云賣與我。”
“這”姚桂芝直覺哪里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沈季青道“人跟銀子我總得留一個吧,你們姚家既不想出錢,又不想給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癆病又治不好,你要個死人干嗎”
話糙理不糙,姚進才只是咳了聲,連責怪的話都沒說。
“若是能治好呢”沈季青盯著姚桂芝,“我可不想平白花出去十幾兩,最后反倒落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姚家村的人都覺得沈季青是蠢蛋,有那銀錢干啥不好,偏要花在個癆病鬼身上,若是家里有金山銀山,還可以靠珍貴藥材吊著一口氣,他們這種泥腿子,別說治了,只恨不得早死早干凈,省得拖累家里。
“興福,云小子是你親兒子,你來做這個決定吧。”姚進才發話。
見姚興福猶豫不決,姚桂芝在一旁推搡道“當家的,趕緊答應啊。那小畜生左右活不成了,你還有寶財跟寶書等著孝順你呢,咱家寶財讀書好,將來考上大官,一準接咱去府城享福”
姚興福本就不是個堅定地,姚桂芝耳旁風一吹,章淑盈的影子便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心里那點愧疚跟猶豫,也隨之被風吹散。
姚進才帶來的后輩,恰好有個會寫字的,當場便寫了契書,一文不收將姚青云賣給了沈家。
沈季青將契書疊好揣進懷里,抬眸對著姚桂芝道“我娘的嫁妝拿來。”
“你娘的嫁妝找我要干嗎,回家找你娘”姚桂芝頓住,他說的是章淑盈
“什么嫁妝,章淑盈都死多少年了,嫁妝早被花光了。”
沈季青面色一沉,“再說一遍,嫁妝拿來。”
契書已經到手,他沒必要再對姚家人裝客氣。
漢子臉色陰沉,眉間一道長疤猙獰可怖,一雙黑眸猶如萬丈深淵,讓人遍體生寒。
堂屋眾人活像被人掐住脖頸,寒冬臘月里愣是嚇出一身冷汗。
察覺到那煞星目光,一直落在自個兒身上,姚桂芝吞咽了下口水,連滾帶爬將金簪取了來。
兩件事都已辦成,沈季青揣著契書跟金簪,步子輕快地往家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