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兒子去醫館當學徒的契機,姚翠荷心里便有些不舒坦。
當年老爺子染病,妙仁堂曾大夫給診治的,不想抓藥時出了岔子,小藥童漏撿一味藥,老爺子因此沒救回來去了。
后來醫館賠了銀錢,曾大夫也來家里親自道歉,是自己監管不周方才釀成大禍,為了彌補沈家,便把九歲的沈大成收作學徒,一晃便是十五年。
姚翠荷嘆了口氣,“前幾日我跟秋哥兒去瞧大成,見他被新來的學徒欺負,曾大夫就站在一旁也不上前阻攔。老爺子的事兒,說到底是藥童學藝不精,怪不上曾大夫頭上,曾大夫肯收大成當學徒,我們全家都很感激他,可若說一點怨言沒有,那是騙人的。”
“到醫館頭兩年,曾大夫還夸大成是個學醫的好苗子,這兩年卻變了口風,說他對功課不認真,偷奸耍滑,還常與前來看診的病患起口舌,甚至瞧不上沒銀錢抓藥的百姓。”
姚翠荷拍著桌子,激動道“我家大成雖算不得聰明,但踏實肯干,從不主動與人起爭執,老家伙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那老東西準是看大成長大了不好糊弄,使法子要將大成趕出醫館呢”
沈秀梅也不信,“大成那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老實本分得很,斷不會做出看人下菜碟的事兒。”
“大姐,你說這曾大夫到底咋想的,若是不想認真教,當年又何必收大成當學徒”
姚翠荷心里忿忿不平,到醫館當學徒說出去風光,實則就是給人當免費苦力,不僅如此每月還要上交五十文食宿費用,且這十五年一漲再漲,前幾日她去瞧兒子,曾大夫竟又給漲了十文,從五十文變成了一百文
姚翠荷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不敢與曾大夫爭辯,忍著一肚子火氣回了家。
沈秀梅聽說此事,愣了下。
“這事兒咋沒聽你提過”
姚翠荷道“去書院念書要給先生交束脩,大成跟人學醫,想來也是一樣,就沒與大姐提。”
“南街回春堂可沒這規矩。”學徒吃住全包,每月還有兩百文工錢拿。
后半句沈秀梅沒說,皺著眉頭問“那曾大夫人品如何”
“應當不錯,來瞧病的百姓挺多的,鎮上好些有錢人家都來找他瞧病。”
姚翠荷說著猛地站起身,“我曉得哪里不對了,去妙仁堂看病的全是富貴人家,就沒幾個普通百姓”
與此同時,沈家小院這邊正忙得熱火朝天。
姚青云砍毛竹砍到手酸,蹲一旁跟他哥一起做起竹筒塞子。
沈季青拿起柴刀,不到兩刻鐘便把剩下的分割好,一大一小看得瞪圓了眼。
“沐哥兒,青兒快來幫忙。”
姚沐兒見娘與翠荷嬸子,一人扛著一口鐵鍋進院,忙迎上去將鐵鍋接過來。
“行了,東西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月娘不在家,留兩個小的在家不放心。”
沈秀梅說“改天來家吃飯,讓沐哥兒給你做頓好的。”
“沐哥兒掌勺,那我肯定得來。”姚翠荷擺手道,“走了大姐。”
姚沐兒把鍋搬上食攤,讓夫君用泥巴封好。
“娘,這兩口鍋多少銀錢”他拍著身上蹭到的灰塵問。
沈氏道“這兩個都是六斤重,一斤五十六文,一共花了七百七十二文。”
“竟比鎮上便宜了將近三百文”姚沐兒詫異道。
“多虧你翠荷嬸子幫忙,否則娘可沒那本事讓她們松口。”
姚沐兒勾起嘴角,露出兩顆梨渦,“哪天再把嬸子一家叫來,我燒紅燒肉給大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