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沒有拿到角色的一天,回家吧,下午到晚上還要接著打工呢,說起來這個月馬上就又要交房租了。
白石優離開事務所,乘坐地鐵,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的家在一棟搖搖欲墜的破舊出租樓中,據說這棟樓原本正等待著拆遷,但工程一直都沒有進行,結果就一直這么出租到了現在。該樓一共兩層,墻壁顏色灰暗,上銹了的鐵制樓梯走上去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在夜深人靜的晚上可以營造出絕佳的恐怖氛圍。
白石優每次上樓都很擔心這樓梯會不會突然就塌了下去。不過幸好,從住進這里到現在,這擔心始終都還沒有發生過。
白石優租住的屋子很窄小,只有十多平方米不到,床和茶幾等簡單的家具便占據了大部分的空間,沒有廚房,只有一個狹窄的衛生間與淋浴間混合在一起,可以簡單地沖洗一下身子,至于泡澡,那就只能選擇外面的大眾澡堂了。
將身上的白襯衫脫下,換上寬松的睡衣,拿出疊好的床褥鋪在地上,用盡最后的力氣刷了牙,白石優“撲通”一聲,直躺躺地便趴在了床上。
疲憊的眼皮上下一合,如同許久未見的熱戀情侶,再也分不開來。
這一覺一睡便睡到了下午,直到手機定下的鬧鈴聲響起,白石優才迷迷糊糊地起床,將手機一甩,前往衛生間洗了把臉。
他抬起頭看著鏡子,鏡子里的自己表情木然,面色蒼白,眼角周圍透著淡淡的黑眼圈,沒有絲毫生氣。
莫名地,白石優想到了行尸走肉這個詞。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低下頭,輕輕喘了口氣。
下午的打工從四點鐘開始,是在一家居酒屋里當勞力。工資雖然一般,但是有著豐盛的工作餐可以白嫖,省下一筆餐費的同時還能吃得很好。
白石優換上白襯衫和已經洗得有些發白的長褲,開始向著居酒屋的地點趕去。
點單送餐,清理桌面,洗碗倒垃圾居酒屋的工作并不輕松,尤其是夜晚高峰的時候,忙碌得連貓的手都想要借來一用。
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白石優才從老板的手里接過裝有薪水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三月初的夜晚依然帶著些許冷意,街道兩旁閃爍著的各色招牌霓虹燈似乎在宣布著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吵吵嚷嚷準備趕去下一場的公司職員,嘻嘻哈哈在街頭小巷里吞云吐霧的不良青年,還有穿著暴露在外攬客的小姐姐們各種各樣的人共同構成了繁華東京的夜間百態。
但熱鬧都是他人的,對于白石優來說,他現在只想回家休息。
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眼中的景色就像是褪了色的黑白膠片,四周明明應該十分嘈雜,傳入耳中的聲音卻格外遙遠,仿佛隔了一層厚厚的墻壁。
白石優感覺自己就像行走在泥沼之中,每一步都格外艱難,用盡了力氣,而前方的道路卻十分模糊,根本看不到終點和盡頭,只有一片黑暗。
當初離家出走來到東京,加入事務所后,事務所的社長給出的期限是兩年,如果兩年都還沒有拿到一部正式參演的主役作品,就證明在聲優的路上走不遠,最好考慮換個職業。
而現在,已經快兩年了,沉重的泥沼已經徹底蔓延在白石優的整個身上,要不了多久,白石優整個人便會徹底沉浸泥沼中,再也無法呼吸。
徹底地死在東京。
走到家附近的代代木公園旁,白石優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走進了公園,隨意找了一處長椅坐下。
夜晚快十一點的公園內已經看不到什么行人,蒙蒙的路燈燈光下,白石優一個人坐著,抬頭看著天空。
難得想要抬頭看一次夜空,然而今晚的天空沒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只是灰蒙蒙的一片,更讓人心情壓抑。
白石優輕輕嘆了口氣,然后拿出手機,從手機的文件中翻出了一個臺本。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試音會時拿到的臺本,當時的他自信滿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主角。
然后,在那一次的試音會上,他遇到了同樣競選男主主役的青木熏。
從那個時候起,白石優便清晰地感受到了所謂的才能,究竟能夠給人拉開多大的差距。
理所當然地落選,對此,白石優沒有任何可以反駁抗議的理由。
當時青木熏的演技對于白石優影響很大。從那一天起,他便開始關注起了青木熏,看著他不斷地拿到主役角色,感受著他那飛快進步的演技,不斷得到觀眾的贊賞和認同,心中不由得開始焦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