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霧更濃。
濃稠的霧靄如潑墨在湖面翻涌,將最后一絲月光盡數吞噬,唯有戰場上迸發的異芒,如困獸利爪,在重重迷霧中撕開道道裂痕。
龍息與九幽化龍鞭激烈碰撞,暗紫色鞭影在熾白光芒中扭曲震顫,恰似墜入深淵的巨蟒,在生死線上垂死掙扎。龍息的恐怖高溫以碰撞點為中心呈環形擴散,方圓十丈內湖水沸騰,蒸騰起的白霧與濃霧交織,形成混沌漩渦,熾熱的水汽裹挾著龍息直沖云霄,凝結成水珠如泣血般簌簌墜落。
敖族伊夕攻勢凌厲,除妖師白季力竭不敵,被小夕的本命神通龍息擊中,如斷線風箏重重砸向斷壁殘垣,熾熱龍息在他身上肆虐,皮膚大面積潰爛,原本俊朗的面容變得猙獰可怖,令人不忍直視,劇痛讓他喉間發出壓抑的嘶吼,十指深摳進碎石,指尖流血亦不自知。
另一邊,蚌族簫靖兒持三尺青峰與戰斧激斗,金石交擊之聲震耳欲聾,迸濺的火花如流星墜落。雙斧上赤火石的紅芒,在漫天水彈的壓制下忽明忽暗,宛如狂風中搖曳的殘燭。曾經不可一世的赤炎斧黑山,如今深陷重圍,每一次掙扎都換來劍刃無情切割,痛苦的嘶吼響徹天地。
黑山渾身浴血,劍痕密布的軀體隨著劇烈喘息起伏,狼狽得如同剛從泥潭爬出的落水狗,他狂吐幾口污血,腳步虛浮搖晃,不知何時,一只龜兒突然出現在他頭頂,龜殼沾滿綠油油的浮萍,渾濁的小眼睛茫然四顧,龜兒一個不穩滑落,慌忙咬住他的發髻,懸空晃悠。
“韓老龜(鬼),等著看戲呢!還不出手,放跑妖族長老怪罪,誰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黑山惱羞成怒,陰沉面容突顯猙獰,一把抓起龜兒,只聽一聲脆響,堅硬龜殼猶如紙糊,化作一灘血肉,心中罵道,自己兄弟在戰場上拼得九死一生,韓老鬼卻躲在暗處,坐山觀虎斗。
白季咬碎鋼牙,血水順著嘴角滴落,染紅衣襟,加入除妖堂以來,從未受過這般奇恥大辱,竟被個十來歲的妖族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胸骨斷裂,傷勢沉重,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痛,令恨意如野草般在心底瘋長。
“放肆,二位可是在責怪老夫,敢問是誰答應絕不擅自行動,又是誰出爾反爾不聽號令,如今壞了規矩,還想老夫出手不成?””
韓天齊踏著霧氣緩緩現身,眼底猛地閃過一絲冷冽,望著二人慘不忍睹的模樣,心中暗笑,二人生為內門弟子,又是長老堂長老高足,平日里眼高于頂,從不把執法堂放在眼里,今日小懲大誡,借此機會打壓他們的氣焰。
“你。”
黑山與白季自知理虧,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滿臉懊悔,事已至此,不僅拿不下妖族丟了臉面,回去也不知如何向師傅交代。
“韓長老,是我魯莽,還望長老大人有大量,施以援手。”
白季喉嚨里溢出沙啞嘶吼,潰爛的掌心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痕,半跪的身軀搖搖欲墜,卻仍強撐著死活不肯倒下,黑山也重重跪倒,鐵掌砸進泥地,濺起混著血沫的泥漿,蒼白的臉上滿是絕望。
“望長老,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