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治學問道者,必有師相佐。師者,承天地大道,授百家精要,解塵世惑厄,乃文明薪火之傳燈人。
徐子麟長揖及地,指尖微顫,五體投地行三拜九叩大禮。額頭叩擊青石的脆響,如擊罄鐘,墨發垂落遮不住眼底翻涌的淚浪,那是劫后余生的悸慟,亦是得遇明師的震顫。是為再造之恩,更為娘娘眼中悲憫蒼生的神性光輝。
“癡兒,快些起來。”
空靈神音自九天垂下,若昆侖雪水融春溪,化作潤物無聲的溫柔流淌,女媧娘娘素手輕揚,七彩流云袖蕩起漣漪,以神力托扶,卻被身畔金烏姐抬手化去。
“娘娘,此禮當受。”
“若非師尊出手相救,弟子早已成九幽孤魂!”
徐子麟猛地抬頭,喉間溢出壓抑許久的哽咽,額角血痕蜿蜒而下,混著淚水砸在青石上,眼中卻燃起灼灼星火。這一聲呼喊穿云裂石,驚得周遭靈獸紛紛伏首,唯有女媧唇角漾起一抹淺笑,凝視著徒兒眼中躍動的光亮,恰似萬年前摶土造人,指尖注入的第一縷生息,純粹而熾熱。
眸光微凝,心中已有決斷。
“即以拜師,今日便授法門,可愿否?”
徐子麟如遭雷擊呆立當場,自習食妖大法始,遍歷江湖險惡:誤入青邱妖城時生死一念,擅闖仙府天地險死還生,決戰黑山妖域死里逃生,激斗黃河道宮命懸一線,樁樁件件如烙印刻入骨髓,更讓他深知修為淺薄的切膚之痛。
“臭小子,娘娘問話呢,發什么愣!”
金烏姐的厲喝如驚雷炸響,徐子麟心海已掀起萬丈狂瀾,他何嘗不知自身功法缺陷,食妖大法雖源自無字天書,卻是妖法禁術,每次施展如飲鴆止渴,業火反噬經脈寸斷;徐贛所授天師雷法雖屬道門正宗,無奈自身炁海未凝,引動雷光如螢火之輝;鐵血大旗的五訣雖能爆發出毀天滅地之威,終究是戰場殺伐的運炁之術,缺乏武道根基;黃河道宮藏經閣雖有萬卷典籍,可天地靈氣枯竭,縱覽群書也難窺真炁運轉之妙用。
細思之下驚覺,自己竟如荒野孤狼般東拼西湊武學,全憑實戰摸爬滾打,對錯全憑天意,全無定數。想來修行至今實乃老天垂憐,否則九條命都不夠送,今日得遇真師,怎不叫他喉頭哽咽?
“師傅!徒兒愿意!懇請賜予法門!”
徐子麟心中百感交集,當即再次長跪,連行三叩首大禮。女媧望著他急切的模樣,悠然嘆出一口長氣,目光卻并未落在他身上,而是投向遙不可測的天際。
“徒兒,你可知如今是何境界?”
徐子麟稍作沉吟,憶起曾習的《養生訣》與翻閱的古籍記載,便實話實說不敢半點隱瞞。
“弟子曾以吐納之術溫養丹田,又在實戰中淬煉真炁,若按典籍所述境界劃分,應是金丹境。”
他語聲雖穩,丹田處卻傳來細微刺痛,食妖大法反噬留下的隱傷,掌心滲出的薄汗暴露了他的心虛,境界全憑廝殺堆疊,無正統心法筑基,實如沙上筑塔。
“炁海凝丹,已是不易。”
女媧娘娘指尖輕叩石案,七彩云袖拂過他的丹田,不知為何又是一聲長嘆,嘆息如冰珠落玉盤,卻讓徐子麟渾身一僵,偷瞄娘娘蒼白面色,想起修煉一途如臨深淵,曾在古籍中知悉走火入魔的修士,經脈盡斷狀若瘋魔,如今若真的修行有誤,輕則走火入魔,重則萬劫不復。
“弟子愚鈍!是否丹田氣海偏差,亦或真炁運轉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