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擦了一下自己嘴唇,果然擦下一抹淡淡的玫瑰紅來,他端起盛櫻桃脯的碟子施施然走出“這櫻桃脯夾了玫瑰花瓣,臣貪嘴多吃了幾個,就被染紅了。臣特意留了大的果子等陛下回來吃呢。”說著拿起一個踮起腳送到朱由校嘴邊,朱由校低頭一口吃下,點頭,“味道甘美,不錯。”
魏大珰適時幫腔“這櫻桃脯是外頭正流行的零嘴兒,時節令食,不論大小官員販夫走卒都好這一口,咱家專門差人拿了秘方到宮里來做的。”
朱由校俯視著蘇檀嫣紅柔軟的唇,向他伸出手“上來。”
蘇檀轉身把碟子交給身后的羅三兒,搭上朱由校的手,踩著馬鐙躍上馬,朱由校將韁繩交到他手上“阿檀猜猜我今天打了幾只獵物”
蘇檀往大了報“應當有二十只。”
“不止。”朱由校一夾馬肚,興致極高的說“魏大伴,你站柳樹下面去。”
魏大珰忙顛兒顛的站到朱由校指定的柳樹下,半彎著腰諂笑“今天陛下要射幾只果子”
“阿檀猜錯幾次,就射幾個果子。”朱由校反手拔出一支箭,“離遠點。”
魏大珰在柳樹下擺出不甚標準的“白鶴亮翅”滑稽姿勢,身邊的小太監往膝蓋、肩臂、頭頂放上蘋果,放了六個。
蘇檀心想今日要是猜錯數次,肯定把魏大珰得罪得死死了,雖然本來就不怎么順眼,猜錯太多次亦恐惹天子不滿,當即想要掐小六壬算。朱由校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阿檀玄學精通,這時候就不必搬用了,不然多無趣。”
“二十三”
“錯。”
一句“錯”緊跟著就是離弦而出的破風聲,魏大珰膝蓋上的蘋果碎成數瓣,他抬起一條腿,笑容不改“陛下看咱家太極還練得不錯吧”
“甚有進步。”朱由校悠然地拔出第二支箭,馬在疾馳,控弦如滿月,蘇檀說“二十六。”
“錯,”又是一箭射出,右肩上的蘋果射了個粉碎,飛濺的果汁碎塊打得魏大珰瞇了下眼,身形依然立得穩穩的,緩慢地舒展身體變換姿勢,來了個摟膝拗步。
“二十四。”
朱由校伸手控住馬韁“阿檀怎么猜的”
“瞎猜的。”蘇檀笑得開心,眨了下眼,“沒用小六壬,什么都沒用。”
“你慣愛正話反說。”朱由校環抱住他,蘇檀松開韁繩,駿馬通人性地停步不前,“力氣恢復了,能拉弓拉到什么程度”
“臣還沒試過呢。”
朱由校褪下手上的水晶扳指給蘇檀戴上“那今天就來試試。”
御用雕漆開元弓在手。大明會典要求弓兵操練“遠可到,將弁百六十步、軍士百二十步;近可中,五十步。”朱由校酷愛騎射,平時可拉七力弓為滿月,對射箭之藝的要求自然是將弁標準,五十步內必中。
開元弓是邊軍鐵騎最常用的軟弓,軟弓長射,更利瞄準。然而最軟的弓,蘇檀拉開不到一半手腕就撕心裂肺的疼起來,似乎已愈合的舊傷口又要被重新撕裂開。
他微微蹙眉,平心靜氣地再拉開一點,這下指尖都不可抑制地有些抖,弓弦微顫。
朱由校握住他控弦的手,輕松拉滿,調整箭尖方向,直指魏大珰頭頂上的蘋果,魏大珰似乎感應到了什么,身子微微晃了下。
“魏大伴。”控弓的力氣九成在朱由校手上,他氣定神閑,“不要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