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我們會一直交往下去,但是初二那一年事情發生了變化。首先是一直和我組雙打的好朋友突然轉學去了澳大利亞,我和其他人磨合了一段時間,但是配合得不太好,所以全國大賽沒有被選上;然后是男子網球部正要準備打關東大賽的時候,幸村同學病倒了;最后就是我家我爸媽,他們在那年鬧離婚。”
我感受到她正在努力克服這段回憶,她必須親口對我說出來,否則就會被不斷膨脹的難過擠壓到邊角,快要窒息了。她必須用聲音刺破這只看不見的氣球。
“原因很簡單,是我爸爸出軌了,對象是我的網球老師,原來兩個人是趁著我上課的時候和對方見面的,”她還是用平靜的語言去訴說著這件事,“本來一切都已經達成協議了,財產分割、我的歸屬、還有我要轉學去東京這件事,連學校都已經找好了,后來奇跡發生了他們又和好了,我爸爸回歸了家庭變成了好男人,我媽媽打敗了情敵守護了她的美滿家庭,小三分了一筆賠償滿意離開,事情到這里好像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我不知道為什么,只有我,從此以后在家里連網球這個詞都不能提起了。”
“為什么大家都默認一切能回到原點呢沒有人回答我這個問題,來上學的時候老師欲言又止的表情、同學們小心翼翼地對待我的態度、還有前男友永遠都在忙的回復,這一切都讓我好窒息。”她的眼眶慢慢變紅了,“那段時間我嘗試逃學和離家出走,最初的確是能平復情緒,可是一段時間過后,我感到很空虛,于是最經常去的地方還是圖書館,該交的作業和該參加的考試一次也沒有錯過,成績也沒有下降,所以老師和家長都拿我沒辦法。”
“就像等著有誰來和我大吵一架一樣,后來這個人是蓮二,我到現在都記得我說了什么。”她回憶道,“他說,對不起,答應要一起度過周末,但是因為幸村的病情加重了,希望我理解一下,我在那個瞬間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大笑,我說如果病的人是我就好了,他說為什么你要說這種話,我回答的是因為這樣幸村就可以繼續打網球,我會找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從樓頂頭朝下往下跳,這樣大家都可以獲得幸福。”
“苑子。”我感到自己的眼淚正在往外流,頭昏腦漲,像被塞進麻袋里痛打過一頓。大概是過熱的溫泉水的功效。
“沒關系的,真弓,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果不其然我們分了手,因為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回過他任何電話和信息,現在想想還是很不好意思,用冷暴力那樣對待別人。”她撫摸著我臉上的淚痕,“我那段時間一直覺得是以解離的狀態活在這個世界上,但是某一天突然有個人給我發了信息,那個人是幸村同學。”
“什么”我有點驚訝,“幸村同學”
“對吧,我也很驚訝。”她坐直了身體,“他問能不能麻煩我替他買點清單上的東西,因為他收到了一朵很漂亮的花,他想盡可能讓它多活一段時間,還說有重要的東西想要交給我保管,那個人你也知道的,總是故弄玄虛的,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按照他說的話做。但是來到醫院的時候我發現”
前面提起自己的事情都沒有掉一滴眼淚的苑子,這個時候卻突然哽咽了“幸村同學就那樣躺在床上,整個人暴瘦,臉色蒼白,手經過長時間的輸液都是腫脹的,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嚇得大哭,反而是他一直安慰我說沒事沒事,就是有時候會感覺說話的時候很困難,其他沒有特別嚴重的癥狀。”
“怎么可能會沒事啊”我仿佛都能看到那個場景,幸村同學躺在病床上,窗外的晚霞照在他身上就像大海一樣,感覺隨時好像都會把他帶走。
苑子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后接著回憶“我也是這么反駁他的,可是他說沒事,今年神社去得很勤快,會被神明保佑的,然后岔開話題開始說他的那朵花,說是什么是很少見的只有冬天開的牡丹,我當時哭得腦袋都疼,根本沒聽清他說什么。”
等等,怎么聽起來這么耳熟,該不會是我送的吧可是對不起,我現在哭得腦袋也很疼,這件事先放一邊吧。
“他說了一大堆,最后說要把一個東西交給我保管,是被他放在書包里的一個護身符的東西,他說是一位神通廣大的巫女送給他的,他先借給我渡過難關,但是等他康復出院的時候一定要還給他。”苑子大呼神奇,“我本來覺得他又在訛我,可是我拿著那個護身符的時候,狀態真的好了很多,首先是恢復正常上學了,人際交往也逐漸好了起來,我后來問幸村是在哪里買的,我也要去求一個,但是他死活不肯告訴我,哎,這個人,也不知道該說是小氣還是大方。”
好像沒法放一邊了,怎么回事原來搞到最后,還和我扯上關系了,我和你們兩位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是吧。
“苑子,剛才你說的這段,完全在打廣告的嫌疑。”我趕緊擦干眼淚,“把我的感動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