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糖明知我說的絕不僅僅是一個稱呼的問題,卻又把皮球踢了回來
“那你也改口叫光來君試試看呢”
「コーライ君って言ったら」
“不要。”
“真可憐啊。”晝神幸郎意味不明地說。
把別人當成神,真可悲啊。
仰視的我是否比平視的我更容易被看見,我不知道;俯視的晝神幸郎是否比平視的他更容易被讀懂,我也不清楚。能肯定的是,晝神幸郎壓根沒打算藏一藏他那居高臨下的憐憫、自以為是的傲慢。
搞什么。姓氏里有神,就把自己當神了嗎晝神幸郎,他以為自己很強大嗎我求他可憐我了嗎憐憫若無所作為,不過是袖手旁觀的懦弱。
不尊重我的晝神幸郎,我決心要討厭他。
就在我下定決心的那一刻,一模一樣的關鍵詞出現在晝神幸郎口中。如果他的心還有白的一部分,估計全用來給自己找補了。沒錯,那個時候的晝神幸郎還不藏,一如他還沒藏起自己的額頭和眉毛一角,這不妨礙他給自己說出的傷人話語圓上一圓
“被討厭了嗎。真可憐啊,光來君。”
“被討厭的是你。”
越生氣越冷靜,我猜晝神幸郎同我一樣,也是這種人,所以才致力于在我盡力維持紋絲不動的表情里尋找什么。面對我悄聲無息的狂風暴雨,他的視線始終徘徊在我臉上,有一瞬間露出了開玩笑過頭了的無措神色,然后,像是找到了丟失的玩具,又像是被久關禁閉的孩子終于被放出來、淋到雨也開心,同時不忘壓抑這份不合時宜的喜悅,最終扯出了一個鏡花水月般的笑。
正因短暫,才顯真實。
“是嗎。那可真榮幸。”
這世上大多數眼睛與眼睛相遇,是沒有什么眼神可言的。別人的眼看向我,就像轉瞬即逝的水波紋,掠過我的腦海甚至不會殘留一點聲音。我想我看別人也是這樣,所以星海光來說我從未嘲笑過他、哪怕用眼神時,我其實是嗤之以鼻的。但我愿意用“俯視的眼神”來描述晝神幸郎,心甘情愿始于這一幕。和晝神幸郎那持續了也許不到01秒的微笑不同,他的凝視長久且余韻悠長。
當時我與晝神幸郎并不熟識,因此他的目光里絕不會有審視,檢驗我是否符合他的期待的審視。他只是像我一樣思考,注意到我所注意的東西。一如晝神幸郎高高在上的憐憫具備的強勁破壞力,他的細細端詳穿透了我的實體,發現了我的情緒感受。
這份體驗很珍貴。晝神幸郎的眼神由此留了下來,留在我的記憶里,輕松將我鋪平在地,泡得渾身上下表皮發皺。我排斥內心擅自萌生的親近感,我拒絕對這種不常遇到的感覺產生依戀。但是,這里有個轉折,有個念頭突然侵入我的腦袋,跟老鼠似的四處打洞、竄來竄去,而我恰巧沒有養貓如果拿這個人當鏡子,鏡子里的人說不定會對我眨眼睛;和晝神幸郎產生連接,讓他聽我說話、然后明白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說不定也可以將我照亮。
一想到可以通過對晝神幸郎的感知、和他的碰撞來獲得掌控自我的力量,讓我的手不再伸向虛無,而是被牽絆抓住留在這世上,我就對這個人討厭不起來。
我沒辦法做到堅定地討厭晝神幸郎,這便是禍事的開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