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泰來回過神來后,站起來振了振衣袖,彬彬有禮的問候道
“原來是生平不識白狀元,走遍章臺也枉然的白姬啊,久仰久仰小生林泰來,這廂有禮了”
在林教授雄壯的陰影下,白美人扁了扁嘴,忍著氣說“不敢當,臭魚爛蝦清倌人而已。”
林泰來在白美人家天香門外先后題過三首詩,其中一首就是
“世間何物最堪憎,蚤虱蚊蠅鼠賊僧,船腳車夫并晚母,臭魚爛蝦清倌人。”
想起自己的作品,林泰來長嘆一聲,強行解釋說“我有些時候喜歡開玩笑,不必當真。
而且臭魚爛蝦之語,其實只是我的自嘲而已,白姬千萬不要誤會
須知在我名下管著一個魚市,又想到一身才華無處施展,故而有此郁郁不得志的自嘲啊。”
白美人“”
徐總管“”
鐵拳金鞭你高興就好,反正大家也沒實力和你進行辯論。
林泰來不再糾纏應該忘卻的陳年往事,見白美人情緒依然傷心欲絕,似乎不太想說話,他便轉頭對徐總管問道
“你說伱一個行業公所總管,在這里欺負女流輩,有點過分了,我這個客座教授實在看不下去。”
徐元景怒道“你哪只狗人眼看到我欺負她”
林泰來順勢問道“那白姬為何坐在這里哭哭啼啼”
徐元景嘆口氣,“不知為什么,她前兩天就被王弇州公退回來了,能不哭嗎”
從職業生涯的角度來說,這個打擊實在太大了。
能侍奉天下文壇盟主是一種名姬的榮耀,但這位卻慘遭退貨。
對于一位本該力壓群芳的花榜狀元而言,相當于袁本初敗走官渡、苻天王淝水之戰,怎能不令人痛哭一場。
林泰來內心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表面上仍然很關心的問“這又是為何總要有個理由。”
“那邊的人暗示,說她才藝不精,老盟主看不上。”徐總管對此也有點郁悶。
好不容易捧起來的花魁,卻搞成了這樣局面。
林泰來立刻義憤填膺的說“這什么扯淡理由白姬能被評為我蘇州城花榜的狀元,才藝怎么可能不精”
當然從理智角度說,花榜評選也可能會有黑幕,導致才藝不精也被硬捧為狀元
這種黑幕幾百年后都屢見不鮮,但屁股決定立場,四百年情懷的加成不允許林泰來這樣想。
再說了,與名姬交往,有幾個是真看才藝高低的啊
林泰來又猜測說“榜眼姐妹留下了莫非是她們兩個向老盟主讒言中傷白姬”
徐總管搖頭道“絕無此事,她們姐妹是徐家出去的,不會亂來。”
林教授便旁敲側擊的繼續問道“聽說王老頭這種名士,多有怪癖,莫不是白姬無意中觸犯到了什么”
徐總管答道“我仔細盤問過,當真是沒有犯忌的情況,王老盟主連碰都沒碰過她。”
說到這里,白美人忽然又放聲哭了出來。
自古紅顏多薄命,偏生就橫遭流年不利,
先是大門外被人連續涂鴉寫詩羞辱,身價腰斬;這次又被天下文壇盟主大宗師直接退貨,碰都不碰的
同樣是一種羞辱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原本心有多高,此時傷痕就有多深。
碰都沒碰林泰來長嘆道“哎呀呀正所謂,霽月難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心傷多由誹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