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稅關的任期都不長,最多也就一二年,王稅使明年也就卸任了吧
不知可否幫著我,捎帶幾份書信去京師”
對原來的吳縣馮知縣,王老盟主用過這招,如今對王之都再次使出了這招。
并非是老盟主黔驢技窮,而是這招實在太管用了。
畢竟這些書信,可能是給大學士王錫爵的書信
一般的官場中人,誰不想幫忙給大學士送信
王稅使猶豫了一下,指著江南巡按邢侗說
“不知老前輩的這些書信,能否讓我未來官職的權位壓過他”
邢巡按“”
萬萬沒想到,王之都竟然拿自己當說頭
你還踏馬的有完沒完了十年多了,都踏馬的十年多了,你心里還較勁呢
王世貞也無語,這王之都是不是腦子不正常
邢侗現在是江南巡按,雖然品級不高,表面只是七品,但流品非常非常高
大明官場的官職不但要看品級,還要看流品
而且邢侗也是資深御史了,再加上還有個只差一步入閣的好老師
所以懂官場規律的都明白,邢侗下一份工作肯定跳級,正五品京官起步
而你王之都現在是個戶部主事兼稅使,科名又比邢侗晚了十來年,也不是清流資歷,以后拿什么權位壓過邢侗
王錫爵只是個大學士,又不是皇帝,做不到可以完全無視客觀規律
所以老盟主只能說“王稅使真是說笑了誰能打這個包票”
王之都卻又指了指林泰來,“誰說沒有人林山人就說過,包管我將來權位力壓邢侗
所以老前輩的好意,下官就只能心領了還是另外請人送信吧”
一言既出,再次滿堂震驚
威名赫赫的江南巡按登時看向林泰來,雙目如電你小子真這樣說過
他很想知道,王之都和林泰來在私下里,到底是怎么編排自己的
王之都也遞給林泰來一個歉意的眼神咱也沒有更好的說辭,只能這樣拒絕老盟主了
來自三千里外大學士王錫爵的巨大壓力,咱幫你抵擋住了
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于是林泰來愕然發現,廳中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難道又要自己承擔下所有嗎
王之都這個“大哥”,似乎比前幾位大哥好那么一丟丟。
至少沒有直接把自己扔出來賣給敵人,也沒有反手一刀背刺自己。
對歷任“大哥”非常失望的林泰來,現在的要求就是這么低,已經不指望“大哥”能替自己送死了。
王老盟主不知為何,“呵呵呵”的笑了起來,但林泰來卻從笑聲中聽出了殺機
然后就看到王老盟主對王稅使說“你可知道,這林泰來是個何等樣的人物
難道你沒聽說過,林泰來號稱人中呂布,馬中的盧”
王之都問道“老前輩這是何意”
王老盟主回答說“但凡給林泰來當過主公的人,或者使喚過林泰來的人,大都是沒有什么好結局的
堂主、糧書、知縣概莫例外幫襯過他的馮時可,與他決裂了與他交好的張幼于,結果被綠了三次”
王之都仍然說“那與我何干”
王老盟主又答道“說明林泰來此人天生反骨,桀驁不馴,習慣克上克主,是個養不熟的
對這種不通人性的獸人,難道王稅使你的心里,就沒有絲毫芥蒂”
廳內眾人驚訝萬分,簡直難以相信,這些尖酸刻毒的話竟然是從文壇盟主的嘴里說出來的
王老盟主并不是沒有尖刻的罵過人,年輕時這樣罵過謝榛,中年時這樣罵過徐文長。
不然的話,盟主威名是怎么打出來的
但是老了后,王老盟主開始沉迷禪理,不怎么直接罵人了,最多也就是一句“文壇之敵”這樣程度了。
沒想到,今天老盟主居然直接辱罵林泰來
不過聯想到王老盟主先前說過的話,眾人便又明白了
只要林泰來被激怒,對老盟主稍有冒犯,立刻就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