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行聞言,大吃一驚,此子猖狂如斯手中所執茶盅,不覺落于地下。
時正值天雨將至,雷聲大作。
時行乃從容俯首目視茶盅碎片,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泰來笑曰“前輩貴為首輔,亦畏雷乎”
時行曰“圣人迅雷風烈必變,安得不畏”
申時行喚了仆役,進來將茶盅碎片打掃干凈。
又問道“你為何說許國性情急躁,意氣用事,度量不足”
林泰來回答“他自己都能把自己氣暈,再說從許國對我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雖然世人傳言說許國是被首輔你逼迫點了我為會元,但若換成有大智慧之人,必定借師生之名頭反過來籠絡我,以師生倫理道德壓力我。
反觀許國作為,卻對我冷淡之極,或許他連自己心里那關都過不去。
以此觀之,豈不是性情急躁,意氣用事,度量不足”
申時行繼續問“那王錫爵又何如”
林泰來答道“第一,看他對王衡科舉之事,前年被我趕出府學后,還有機會當年入國子監。
然后想法子從國子監獲取名額,參加今年的會試。
但王錫爵偏要裝模作樣的避嫌,直到最近才讓兒子入國子監,最后還不是想要通過國子監參加三年后的會試
第二,王錫爵當初如何對待李植、羊可立、江東之三人的
是這三人大力向天子舉薦王錫爵,但王錫爵回朝入閣后,卻總想假裝自己是靠眾望所歸入閣,與那三人劃清了界限。
然后王錫爵惡了與那三人友善的顧憲成等清流勢力,同時也沒從首輔您這里得到好處。
在政治上,這不就是自毀嗎所以我說他好名又要臉,還總想以小聰明做大局,但手法又不高明。”
申首輔心里的震動已經快壓不住了,他用最后的鎮靜問道“王家屏”
林泰來答道“聽說當初殿試之前的廷議上,禮部沈鯉提議加試八股文,王家屏居然主動支持沈鯉
也許王家屏確實欣賞清流言官的做派,傾向于支持他們的做法。
也許王家屏想拉攏清流言官勢力,來加強他在內閣的份量。
但是他忘了一點,陛下最反感的就是內閣與吏部、科道結合上一個這么做的是張居正
所以我說王家屏不明天時,逆天而行,縱然博得聲譽又有何用”
申時行沉默良久,表面上臉色平靜,但心內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踏馬的是一個二十二歲年輕人能做出的分析嗎
他現在算是明白,為什么林泰來這區區從六品菜鳥也敢看不上另外三個閣老了。
這跟級別無關,就是一種純境界上的碾壓。
申首輔深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忍住了好奇心,沒有詢問林泰來怎么看待自己。
他害怕聽完之后,自己這修煉幾十年的道心直接破碎。
林泰來看了看窗外,又行禮道“天色不早了,在下告辭。
關于被其他閣老阻撓之事,前輩要是覺得難辦,那就別辦了。
我自己去辦就行了,老前輩明天聽好消息就是。”
申時行還有點恍惚,都沒注意林泰來說什么,只下意識的揮了揮手算是作別。
申用懋替父親送走了林泰來,回來看到父親還在失神,忍不住詢問道
“林九元到底與父親說了些什么,何至于此”
申首輔回過神后,答道“真乃治世之能臣,亂世之英雄也”
申用懋“”
父親你說的到底是誰啊,連個主語都沒有,不可能是林泰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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