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快馬加鞭趕到紫金城西華門,驗過腰牌入宮,一路疾走。
沒有去寢宮,而是在寧泰宮前停步。
這里是真正御書房,女帝處理政務和接見臣子的地方。
剛來到東暖閣外,就聽見里面傳出“啪”地一聲脆響,好像什么東西摔碎了。
“陛下息怒啊”
一聲悲呼似乎是幾個人的合音。
這小暴脾氣。
顧淮暗自嘆氣,躬著身子亦步亦趨穿過淺姨挑起的珍珠門簾進屋。
屋里茶杯碎屑濺了一地,御階前跪著三個大臣。
大理寺卿夏尚,刑部尚書李學真,以及左都御史徐沛。
三位大佬跪的整整齊齊,地上的官帽也擺的整整齊齊,三個腦袋貼在金磚上整整齊齊,好像三只待宰羔羊。
知道顧淮來了,三個老頭兒并沒有看過來。
估計看過來的目光能殺人,撲上來打架也是有可能的。
顧淮撩袍跪倒,“微臣參見陛下。”
“小淮子”
龍書案后早已氣得站起的女帝褚南楟怒喝,“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什么話都敢說,什么禍都敢闖,仗著朕寵你,當真胡作非為”
“素日里也罷了,朕都容了你;這回讓你去陪審歷練本事,你居然朝廷司法豈是兒戲”
氣到變聲的尖銳嗓音震的窗欞嗡嗡響。
自幼伴讀,顧淮不是沒惹過褚南楟生氣,也被訓斥過。
這次不同以往。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女帝發這么大的火。
放在從前顧淮的應對辦法是先認錯再求饒,不行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學小丑一哭一鬧也就過去了。
但這次不想再扮丑了。
他微微抬頭,語氣平靜地道“陛下說的大膽去做,怕什么,臣就大膽做了。”
“你”
褚南楟氣得翻了個白眼,又不好反駁。
上次確實說過這話,“有朕照看你,大膽去做,怕個什么”。
沒想到被顧淮拿來當成擋箭牌。
更沒想到他居然學會頂嘴了。
驚艷絕世的清麗俏臉被氣得煞白,褚南楟暴怒道“曲解朕意,你這是、矯詔”
本不想說這個詞。
自古君無戲言,說出“矯詔”二字就必須要定罪了。
顧淮沒說什么,只微微低頭。
確實矯詔了。
而且不止一次,已經到達習慣的程度。
他的無言讓褚南楟愈發生氣,不知小淮子今天吃錯了什么藥,居然不認錯不求饒,不哭不鬧。
這是在跟朕置氣
好哇。
反了天了
褚南楟怒沖沖坐下,啪地一拍龍書案,“矯詔該當何罪,夏尚,趁你還是大理寺卿,你說”
“當斬。”夏尚深深俯首。
褚南楟冷笑一聲,“小淮子,朕判你斬刑,你服不服”
求饒啊
求饒朕就饒了你。
卻聽御階下傳來顧淮不卑不亢的聲音,“臣,不服。”
褚南楟眼皮一跳,死死盯著顧淮。
顧淮微微仰臉,目光平靜地跟女帝對視。
“真是反了天”
龍書案后,那張絕美容顏泛起淡淡金色光芒,褚南楟已出離憤怒,“夏尚矯詔亂命、頂撞君父、不思悔改,該當何罪”
大理寺卿快要哭了。
心里倒是很感謝顧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