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顧淮自然不會顧及親衛統領的小心思,他只默默迎著姜沫的目光,眼神漸漸變得冷酷起來。
他看得出那眼底的不屈倔強以及那森然恨意,更知道姜沫甚至起了殺心。
如果目光能化劍,身上已滿是血窟窿。
他要折斷的也是這把劍,同時要折斷的還有她的不屈。
不是徹底折斷,而是讓這把劍在自己面前必須老老實實的歸鞘。
萬事皆有兩面性,斷春水完美契合了恨劍之殤血脈,短短數日不見姜沫已進階至六品初階,雖說自身吸收冰神魄之后修為也進階到七品八階,但比起天才劍修美少女還是差了一些。
恨劍之殤血脈能力已全面兌現,也讓她變得極端嗜殺殘忍,而心中恨意無處宣泄變成了氣缸里燃燒的汽油強力推動著活塞,卻因為沒有排氣孔而終將爆炸。
顧淮給她預留了一個排氣孔,但在此之前要保證著這把無物不可斷的恨劍在自己面前是斷的,不屈也要變成屈服,無論是心里還是身體。
不管姜沫可以恨,但要乖、要聽話,這樣的劍握在手中才妥帖。
這并不容易,如走鋼絲般危險,可也激發了他的斗志。
調教從來都是博弈。
成功向來不會一蹴而就,博弈的過程也同樣蜿蜒曲折,要把握住每一次機會。
顧淮自幼就很擅長把握機會,不然也不會從三十幾個少年伴讀中脫穎而出成為寵臣第一了。
能讓女帝主動擊掌立誓,定下一生之約的男人不會錯過機會。
比如,現在。
顧淮凝視著她恣意宣泄的恨眼,露出冥界惡鬼般的陰冷笑意,淡淡吐出四個字。
“本官顧淮。”
話音未落,姜沫身軀劇烈顫抖了一下,好像被一把飛劍當胸穿透般捂著心口,發出一聲痛苦呻吟,搖搖欲墜般捂著心口緩緩彎下了腰。
顧淮卻沒有什么笑容,聲音冷酷地如同冰窟氣息,“跪下。”
噗通。
姜沫雙膝重重跪地,雙手前撫叩首,原本如劍般矯健身軀微微抖動著。
顧淮稍稍探步,官靴伸到她面前,“賞你的。”
“謝大人。”
一聲謝語卻有著杜鵑啼血般的哀鳴,姜沫緩緩探頭,緩緩張開了嘴。
旁邊的風蕭蕭睜著驚恐的眼睛,又立刻轉過頭不忍看,快速向門口走去。
“夫人。”
顧淮沒有看過去,只看著腳下微微聳動的烏黑秀發,“你可以不看,但,不可以走。”
白衣豐影呆立在門前,看著面前的紅漆雕花木門不知該怎么辦,腦海里變得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一瞬亦或一個時辰,她才聽到身后傳來顧淮的聲音。
“真乖抬起頭來張嘴、含住對,就這樣。”
風蕭蕭嬌軀哆嗦了一下,根本不敢回頭去看到底含住了什么。
耳邊卻漸漸傳來姜沫鼻息聲。
起初很平穩,漸漸變得急促起來,隨之鼻息聲變成了一種難以啟齒的哼吟,竟透出一股異樣興奮之意。
那是春風拂過柳枝時的顫抖,是春水蕩漾在池塘里的喘息,是漫山春菊開放時的喜悅,是云兒遮擋住春日時的放浪,是春光灑遍田野時的滿足。
讓人心怯,讓人心慌,讓人心碎。
多日來,風蕭蕭多次看到過姜沫以血做胭脂抹在嘴唇上,多次看到她冷酷的笑容,以及那眸子絲毫不加以掩飾的瘋狂。
怎么也想不到回到了鎮撫司,見到了顧淮,竟會變成這種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