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有很多種,意味也各有不同。
此時顧淮的笑很單純,只是開心。
哪些行當最熱鬧奠定了今晚的基調,陛下微服出游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為國庫增收做市場調研。
與現實歷史每一個末代王朝一樣,大虞國滅亡的原因有很多,但幾乎所有原因都能歸結到一個“錢”字上。
三十年前的戶部財政赤字已很嚴重了。
先皇天曌女帝登基后在嚴相輔佐下精打細算總算止住了頹勢,奈何北蠻入侵一戰加劇了財政赤字,萬幸天下第一強國老底子還在打贏了北蠻,不然局面更加糜爛。
如今的大虞好像飄在大海上的一艘大破船,平風浪靜還能勉力支撐但經不起任何大風浪。
身為帝王,為皇朝續命是褚南楟的使命,自然深知沒錢萬萬不能的道理。
千年腐朽形成了極大量財富掌握在極少數階層手里的固化局面,民窮、國窮、富可敵國的人卻大有人在,眾多賺錢的生意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從朝廷轉移到少數階層手里,戶部開銷年年變大、稅收卻漸漸變小。
放在京城,就是諸多最賺錢的生意成了京城幫派把持的私人斂財工具,朝廷得不到半點好處。
整飭江湖真意也在于此。
玉京就在腳下,京城都搞不定其他州郡也不用提了。
褚南楟想親眼看一看這些生意到底有多賺錢。
這很容易實現,賭坊天天開門營業,別說普通人就算是甲字通緝要犯,只要別舉著通緝令照樣被當成貴賓。
顧淮替女帝選擇的調研目標是京城最大賭坊之一,金風賭坊。
從名字上就知道,這是金風亭旗下產業。
逍遙游駛進南二環城魚鼓大街,眾人一眼望到了金風樓絢爛靚麗的招牌,特制幻彩燈符比高亮符燈還要明亮數倍。
這是一座連體多棟樓宇,繞過前面生意并不算好的酒樓,四人在兩扇旁開大門前下車。
顧淮不算賭坊常客,只是跟著云從虎眾人去過幾次。
伴讀黨大哥官職最高卻是最窮的一個,軍戶出身父母雙亡的孤兒從小只有張叔每月來送點好吃的、塞上幾兩銀子,他也養成了摳門兒的好習慣,自然舍不得辛辛苦苦貪來的銀子丟進這里打水漂。
不過賭坊的規矩倒是門兒清。
來到一樓大堂先不進場,他低聲介紹,“青公子,賭坊不用現銀或銀票,規矩是用籌碼。”
“賭籌碼不賭錢”
“籌碼就是錢,要用現銀或銀票換。”
顧淮指了指前堂氣派的紫檀大柜臺,那里有好多人正在換進換出籌碼。
褚南楟看了看,點頭道“走,我們也去換。”
來到柜臺前排了一會兒,一個侍女才倒出空來接待,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微笑道“兩位公子要換多少籌碼”
淮公子看青公子。
青公子卻道“換啊,說好的今晚你請客,我哪里有錢”
貴為天子富有天下,這位陛下卻掏不出一兩銀子。
顧淮無奈嘆氣,只得取出十張百兩銀票,想想又塞回去八張,遞給侍女兩張。
“哪里夠啊你個小氣鬼”
氣得褚南楟踩了他一腳,問侍女,“你們這里最多可以換多少銀子”
侍女飄過來一個嫵媚眼神,“這位公子,本店不設上限,您拿多少銀子來都可以兌換。”
賭坊前臺侍女閱人無數,一搭眼就能猜出客人腰包里有多少銀子。
這兩位公子穿著倒還普通,不過相貌都俊逸地讓人上下癢,骨子透出的貴氣更讓人欲罷不能。
這等氣質不是普通商賈富戶人家能培養出來的。
侍女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必是家規極嚴的豪門子弟背著家里出來找個樂子。
簡單來說,人傻錢多。
這樣的客人是賭坊的最愛。
賭坊賭的不是錢,賭的是欲,不管輸贏都會激發欲望。
侍女不知道今晚坊里的哪位姑娘要占便宜了,她更希望是自己。
然而含情脈脈的眼神沒能得到回應,褚南楟自然不會理會侍女發燒,可也被“不設上限”四個字驚到了。
不由道“若是本公子拿來億兩銀子你們也接”
“當然。”侍女甜甜微笑。
褚南楟暗自吸氣,這賭坊是多有錢
這僅僅是京城眾多賭坊中的一家。
心里有氣,她臉上不顯笑道,“淮公子,多賭些才盡興嘛,來個一千萬兩。”
嚇得顧淮差點叫出“陛下”來,忙道“我哪里有那么多錢”
倒不是沒有,腰帶上的中品儲物玉扣里就有幾百萬兩銀票,算上衙門倉庫、顧府倉庫、平王送的店鋪,抵價幾千萬兩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