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冬月二十六。
天還黑著,轱轆胡同里就走出不少人。
有人懷里鼓鼓囊囊塞著東西,有人挎著籃子上面蒙了幾層小棉襖,有人挑著扁擔前后大筐上包裹著兩層厚厚棉被。
這條胡同里大多是軍戶出身,日子雖不富裕可也有一腔熱血在。
顧小丑倒行逆施欺負到邊軍頭上,軍戶們不能忍,有人振臂一呼大家伙兒就堵了鎮撫司北門一直堵到半夜。
可就是太冷了,滴水成冰的三九天站上一夜就算九品武修也扛不住。
昨晚回來的時候大伙兒就商量好,你家連夜蒸饅頭、我家連夜煮雞蛋、他家連夜熬姜糖水,第二天早點趕到鎮撫司衙門口給那些熱血男兒和苦命寡婦們送去。
武貢生們絕食靜坐讓人欽佩,不吃東西喝口熱乎乎的姜糖水驅驅寒氣也不算壞了決心。
寡婦們身子更嬌弱,雖說有好心人送的行軍陣具帳篷能抵御嚴寒,餓了一天也受不了。
誰讓轱轆胡同離得近,穿過兩條小街就到鎮撫司。
旁人有心出力幫忙,這大冷的天送到鎮撫司門口也涼透了。
眾人嘶哈著走出胡同口。
忽然有人喊了聲,“喬三兒呢”
眾人睡眼朦朧左右看才發現人群里沒有領頭的喬三兒。
有人笑道“那小子準是睡過頭了。”
昨天喬三兒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跑前跑后,又是喊口號又是指揮百姓堵門,晚上又安排大伙兒你家做這、我家做那,確實累的夠嗆。
“我去叫他”一個壯小伙回頭跑進胡同。
等了好一會兒,一直等到大伙兒凍地直跺腳壯小伙才跑回來,撓著頭道“三嫂說三哥出門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出門了
眾人面面相覷。
昨晚大伙兒一起回來到家已是亥時,現在不過寅時四刻,大晚上的怎么會出門
“走了走了不管他”挑扁擔的中年大叔吆喝道,“再晚些,那些寡婦怕不是要餓壞了”
眾人向前方走去,一人調侃道“二叔,心這么熱、這看上了哪個寡婦”
那中年大叔嘿嘿一笑也不答話。
他倒真看上了一個,只是當著街坊的面不好意思說。
要說那些寡婦年紀都不大,一個個水靈靈地好像能掐出水來,都說要想俏、一身孝,一身孝袍的俏寡婦們看的這些老爺們兒心癢癢。
若不搶前抓早,怕是搶不上了。
天也冷,心也急,腳步愈發急切,等眾人拐過街口卻都怔住了。
徹夜不熄的懸空符燈照耀下,鎮撫司高高門樓就在眼前,青石路面干干凈凈門口卻空蕩蕩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坐滿一條街的武貢生們不見了,墻根下那一溜行軍帳篷不見了,更不要提那些水靈靈的俏寡婦。
鎮撫司門前變得空空蕩蕩。
“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