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此夜。
天空中無星無月依然有淡淡光影,陰云被渲染的朦朦朧朧反顯出一抹灰白。
滿城絢爛的燈光蔓延到東五環金雨谷時,被兩側不高山巒擋在外面只留下了夜的黑,仿佛天上倒下了一桶墨水灌進山谷里。
山谷外,爛漫如仙界。
山谷內,漆黑如冥府。
金風湖一側,湖水孤寂地拍打著岸邊發出啪啦啪啦的響聲,好像十數個婆娘亂紛紛搗衣驚擾著謐靜的夜。
湖畔觀橋上,雷窮雙手撐著護欄凝視著那邊黑漆漆的細雨湖,心緒變得愈發煩亂,仿佛心里藏著一只又抓又撓的貓。
多年來他從未有過這種煩躁感,數次試圖找到煩亂的根源卻偏偏找不到。
是大戰開始前的緊張嗎
一個時辰前,靠近兩湖中間廊橋一側的湖底、兩邊山坡、以及背后谷口外開始有人破陣了。
做的很隱秘,但依然被塵二發現了。
鎮撫司要收網了。
但雷窮并不感到緊張,身為沙四,一場大戰在即只會讓他感到興奮。
是因為關九嗎
他回頭望了眼。
山坡上的層層檐檐已隱沒在黑暗中只留下一抹更濃密的黑,金風亭總堂里沒有半點光亮,好似一個偌大的墳墓。
與對面那個膽小鬼不同,當然那個膽小鬼早已不在對面了,十年來關損極少來細雨湖,甚至把總堂設在了西五環城里遠遠躲開了這里。
關損心虛。
生怕他那個叱咤風云、堪稱一代天驕的族侄從湖底冒出來索命。
雷窮不一樣,十年來他一直就在這里,兩次擴建的金風亭總堂占據了兩面山坡。
對于關九,他只有遺憾沒有歉意。
是你不聽話,不肯把上古遺寶交給霾大人,死了也活該。
老子又不欠你什么。
如果真算起來,老子還是你的恩人。
大虞國從來不缺少天才,當年若不是老子看中你、培養你、送你冰火雙系功法,又把你帶進京城跟霾大人見面,江湖上誰認識你關九。
煩亂不是因為大戰在即,也不是因為關九,更不會是因為鎮撫司,煩躁感卻變得愈發強烈。
雷窮用力呼出一口氣,氣息迎著臘月冰冷夜風猶如一條白璉好久才散去,心境卻未能獲得片刻安寧。
黑暗中傳來輕微腳步聲很快來到身邊。
赤膊披大氅,猶如小號雷窮的屠山躬身道“幫主,風云樓已突破半中線,破陣速度很快,陳二先生說似乎是軍中手法。”
雷窮皺起粗重眉頭有點想罵娘。
既然是軍中手法,必然是緹騎營破陣旗。
一個時辰前凌痕道人還信誓旦旦的保證鎮撫司緹騎營沒有一人增援城內,現在哪里來的軍中手法
“幫主,動手嘛”屠山小心翼翼的問道。
雷窮搖頭,“再等一等。”
風云樓總攻,反擊的號角并不是從這里而是從東三環城里的煙袋胡同吹響。
下午時分鄭寬已帶著兩位大宗師以及不棄盟的高手潛伏在煙袋胡同周圍,親眼看到姜沫帶著風云樓三位大宗師以及諸多幫眾離開,大半個時辰后細雨湖那邊的探子也看到數百人進入細雨閣。
按照預定計劃,不棄盟殺進煙袋胡同滅姜氏滿門,這邊開始動手,鄭寬回援金雨谷再打風云樓一個措手不及。
此時鄭寬的傳訊還未到,要再等一等。
屠山微微躬身離去。
雷窮依然手撐著欄桿,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依然凝視著那邊黑漆漆的夜色。
從目前情報來看此戰敵我形勢很明朗,衛小刀判斷出錯,鎮撫司并沒有發出調兵令還是按著江湖規矩來,青鸞衛大宗師應該隱藏在風云樓幫眾里。
鐵旗門和細雨閣派來的四位大宗師早已等候在總堂里,米千千帶來的四位大宗師也潛伏在金雨谷中。
這邊八對六,那邊二對零,中品高手也是己方占優,這一戰怎么打怎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