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攔路虎,話是滲人毛。
秦衡一句話令一晚的歡快親昵氣氛蕩然無存。
玉芙蓉美眸噙淚垂首不語。
她不說話,秦衡也不再說話,只自顧自地小口呡著酒。
本來就是試探,探探她的底也好做到心中有數。
他不介意娶一位名妓也喜歡玉芙蓉,清倌人的清白身子更是難得;不過娶回家的女人心里總藏著別人,哪個男人也受不了。
秦衡抬眼看過去,玉芙蓉已捏著手帕擦拭眼淚。
良久。
玉芙蓉獨自端杯一飲而盡,而后長長嘆息一聲,低聲道“奴家也不知此事怎么就傳開了,既然公子發問奴家也不隱瞞,只能說”
兩滴大大淚珠再次滾落,“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奴家命苦,奴家已后悔了。”
是后悔鐘情于李隆觀,還是后悔北上入京
她不再說。
秦衡也不再問。
或許是出身的緣故,他倒能理解玉芙蓉的悔意。
癡情故事之所以美麗就是因為世間常態是無情,故此癡情才顯得彌足珍貴。
故事脫離故事放進人情冷暖的人世間,又哪來那么多的癡情男女。
默默品味著她的苦楚,秦衡心里一動忽然想到了自己與燕香泥,苦澀滋味不由涌上心頭,再看玉芙蓉已有苦命人對苦命人之感,不由勸慰道;
“姑娘不必太過傷懷,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固然苦澀,落花有意、流水有情也不能在一起的滋味更苦,你我都看開些吧。”
對面,玉芙蓉有些驚詫地抬起淚眼,“公子何意”
秦衡唉了一聲,不由講起自己的故事。
或許是美人相伴讓他敞開了心扉,亦或是斯情斯景更想傾訴,他本只想簡略說說,結果話匣子一旦拉開就關不住索性全說了。
講到最后秦衡已是一聲長嘆,虎目中隱現淚光。
“原來公子也是傷情人。”玉芙蓉嘆息舉杯,“敬傷情之苦。”
“敬傷情之苦。”
秦衡一飲而盡。
放下杯再看過去,眼中美人已變得不一樣,平添幾分知己之感。
玉芙蓉聲音嬌柔裊裊,“公子說得對,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你我都該放下了。”
此情此景,美人在前。
寥寥幾杯酒已讓秦衡有了三分醉意,半真半假的笑道“玉姑娘,在下放下了,卻又撿起了一位,姑娘說該怎么辦”
玉芙蓉臉頰倏然一紅螓首低垂,只是小手無意識地撥動著酒杯。
白玉雕成的酒杯襯得纖纖玉手愈發白皙。
秦衡已有些把持不住,緩緩探過手去想要牽起那只可愛玉手。
肌膚將觸未觸之際,那只小手倏然縮了回去。
“公、公子”
玉芙蓉嬌顏更紅,垂首道“奴家賣藝不賣身,將來要把清清白白的身子交給夫君,還望公子見諒。”
“是在下唐突了姑娘。”
秦衡訕訕一笑,心里更加敬佩其為人,不由道“在下為姑娘贖身如何”
玉芙蓉猛然抬頭,眼里閃爍著喜悅的光直盯盯看著他。
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奴家不用別人贖身,贖身的銀子也攢夠了,只是”
話未說完只緩緩搖頭。
秦衡聽得出來言下之意。
她怕所遇非人。
也遇到了一個卻是無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