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兆亨的指尖在鋼化玻璃上劃出五道蜿蜒的雨痕。
凌晨五點的暴雨將維港籠罩在鐵灰色幕布里,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落地窗上裂成無數碎片。
哇嗚!哇嗚!
警笛聲穿透雨幕,紅藍警燈在別墅周圍連成血色星河,正沿著蜿蜒的山道向別墅區逼近。
“逆子!利家三代基業毀在你手里!“父親的咆哮從聽筒里炸開,混著心電監護儀的尖銳蜂鳴。
利兆亨握緊鎏金座機的手柄,指節泛起森白。
“是我錯了嗎?不,不是的!我沒錯,利家不會倒下,我更不會!“
利兆亨搖著頭,不愿意再接聽父親的電話。
不久前,父親利孝禾又打電話過來,這次是在醫院房間。
沒錯,利孝禾因為怒急攻心住院,現在還在做心電圖。
他打電話給利兆亨的原因很簡單,除了斥責,就是擔心。
三個兒子當中。
其實,他最疼利兆亨。、
啪嗒!
利兆亨掛斷電話,急促喘氣。
他不想也不敢再聽父親聲音。
他走到落地窗前,玻璃窗映出他鬢角新添的霜色。
此刻他太陽穴突突跳動,心臟卻死一般冷寂。
輸了!
他輸的很徹底。
佐藤那邊全軍覆沒。
甚至連佐藤自己都被打成篩子。
從天而降的飛虎隊對佐藤是碾殺般的存在。
“杜永孝……“
利兆亨喉間滾出這個名字時,憤怒讓呼吸都灼痛起來。
啪啪啪!
旋轉樓梯傳來紛沓腳步聲。
利兆亨猛地轉身-——
腦海中浮現出往日,三十八層旋轉餐廳的家族會議恍如昨日——
大哥利兆元把威士忌潑在他臉上,
二哥利兆貞的雪茄煙灰燙穿財務報表。
“拿我們整個利氏家族你去和杜永孝斗?你以為自己是誰?超人?神仙?如來佛祖?“
雨點擊打芭蕉葉的聲音忽然變得密集。
利兆亨走向酒柜,拿出威士忌直接打開對著猛吹一口。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面對杜永孝,杜永孝對他的侮辱,“你憑什么和我斗?你拿什么和我斗?”
“是啊,那時候我應該清醒的,我怎么和他斗?”利兆亨帶著哭腔,瘋癲地猛灌烈酒。
“現在我輸了!他讓我玩一把大的,我隨他的愿,現在我卻是輸了!把整個利家也輸給了他!”利兆亨扯開領帶,再次猛灌烈酒。
他喝著酒,搖晃著身子打開門,一步一步走向陽臺。
“杜永孝,你這個撲街仔!我不會放過你的!是的。就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利兆亨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怒吼,一會兒咆哮。
外面暴雨如注。
利兆亨濕漉漉的皮鞋踩上露臺的大理石圍欄時,看見自己倒映在雨洼中的身影正在分崩離析。
曾經是天之驕子的自己,怎么會弄成今天模樣?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他看了看手腕上那枚勞力士金表。
那是自己十八歲成功收購汽水公司時父親利孝禾獎勵給自己的禮物。
這枚表,他一直都戴在身上。
此刻勞力士仍在腕間走動,秒針跳動聲與警笛漸漸重合。
別墅被警察闖入。
“快!抓住利兆亨!”
“不要讓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