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崔遠,卻足足堅持了十五年。
見證了這一切的,只有這柄名為乘風的長劍。
十五年間,崔遠出手共計一百三十五次,一柄乘風劍從不斬無名之鬼,但凡是薊州和幽州這一片有點名氣的刀客,都曾經被這崔遠找上門去,當面挑戰,隨后一劍殺死。
明明無冤無仇,卻次次都痛下殺手,如此狠戾的行徑,就算在以殺人奪命為職業的刀客群體中,也是極為駭人的,于是對于崔遠的罵聲,也一直不絕于耳。
但崔遠卻不在乎,他只覺得這是修行的一部分,是變強的方式。
這次不止是杜乘鋒,就連薊北的所有刀客們,也都開始覺得崔遠腦子不正常了。
于是在名聲漸起之間,崔遠也很快便成為了眾矢之的,在短暫的串聯之后,百十來個刀客干脆組織起來,準備殺了這個不守規矩的禍害。
可直到崔遠拔劍的那一刻,這些刀客才知道,自己面對的東西,早已非人。
那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原本勝券在握的刀客們如同被收割的麥子一般,盡皆倒在了地上,就連那些逃跑的刀客也被追上去的崔遠刺穿喉嚨,參與那場圍殺的刀客無一例外,全部都成為了崔遠的劍下之鬼。
而這場以一敵百的經歷,終于讓崔遠確認自己的劍術已有小成。
所以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劍術大成,已然二十九歲的崔遠還要去挑戰最后一個對手。
那是薊州著名的刀客,人稱“快刀”的柳清云,在崔遠尚且年幼的時候,就是這位年輕的快刀俠客,只憑掌中長刀,便在幽州只身殺光了一個馬賊山寨。
也殺死了崔遠的父母。
但崔遠卻清楚,自己此行并非是為了什么報仇血恨。比起那些無聊的事情,他更想做的,卻是去戰勝那份幼年時便已經銘刻在心底的恐懼與不安。
唯有翻過這最后也是最初的高山,他的劍才能無往不利,才能天下無雙。
才能斬破,一切艱難險阻。
“嘶”
磨完了長劍的杜乘鋒看了看手中的劍,又看了看面前的崔遠,不禁開始牙疼。
嚴格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接觸到,一個手持兇煞兵刃,卻還保持理智的活人。雖然對方那說話做派看起來挺像精神病,但杜乘鋒也只是覺得看著像而已,畢竟對方好歹也知道拜訪先敲門,也知道做錯了要道歉,上完廁所也知道洗手,那至少也還挺正常的。
可誰能想到,這個叫崔遠的劍客,居然真的有點精神問題。
長劍的確積累了大量的煞氣沒錯,但崔遠那份對于變強的執著卻已然超過了殺戮本身,與其說是劍在驅使著崔遠殺戮,倒不如說崔遠在驅使著這柄劍,用殺戮的方式,來測試自己的斤兩。
就像現在這樣。
“我是說,我都沒收你錢對吧”
眼看著崔遠接過了長劍,卻將劍尖指向了自己,杜乘鋒的臉色不禁變得難看起來。
“你就是這么對待一個好心人的嗎”
“剛才的你,沒出全力。”
說著話,持劍而立的崔遠看向杜乘鋒的身邊。
一柄厚重的雙手大刀,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煞氣滔天。
“這才是你的慣用兵刃這才是你真正的本事”
名為崔遠的男人緊握長劍,死死地盯著杜乘鋒的雙眼。
映照在杜乘鋒視線之中的,是他在那柄乘風劍上看到過不知多少次的,冷靜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