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無先后,達者為師。確實,我會一些酒樓做法,但是您這手藝我不會啊,所以還是要學一下的,另外學費不成問題。”
老人還記得,那巨漢是這樣說的。
老人一把年紀了,又哪里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一直以來都只有那些教書的讀書人才能被稱為先生,他居然也有收人束脩的一天當然,最重要的是,束脩給的太多了。
所以思前想后之下,老人便也將這巨漢收了下來,當作徒弟來看待。
說起來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其實真收徒弟也就是中午的事情,起碼白天的時候,這個巨漢還是很好說話的,只看那和善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什么兇惡的歹人,可誰能想到
“可能真的是那賊人的腦袋太脆了”
老人想了想之后,也只能得出這么個結論。
畢竟他剛才下意識想要報官的時候,那巨漢的反應也是直接跑,而不是大開殺戒什么的,這樣一個良善的好人,又怎么可能故意殺人呢
“倒是你。”
想到這里,老人的視線轉到了少年身上。
“我白天就看到你小子了,怎么到了晚上你還在這里你家里人呢”
“我”
聽到老人提起自己的家人,少年登時鼻子一酸。
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剛才的時候他還沉浸在那小巨人帶來的震撼中,久久沒回過神來,眼下這老人一提起,少年才意識到,不知不覺之間,自己居然真的大仇得報了。
哪怕在父母墳前都未曾哭過的少年,不知不覺已然涕淚橫流。
老人年紀大了,又哪里見得這個,干脆將那少年扶到桌前,借著桌上剩下的殘酒,來給少年壓驚,而在幾杯酒下肚之后,少年卻也將自己的經歷,從兵災逃難,到飛來橫禍,再到如今的大仇得報,一五一十都對著老人說了出來,聽得老人也喝起了悶酒,一陣唏噓。
“都是苦命人啊”
飲了幾杯之后,老人嘆息一聲,也順著這氣氛,說起了一些自己不愿提起的往事。
原本這驛站不是老人自己經營的,他一把年紀哪還干得動這個,真正經營這家驛站的是他兒子,那是一個年富力強的青年,也就是幾年前,這他的兒子覺得如今年景還算太平,正是那些商賈行人往來賺錢的好時候,于是干脆籌了點錢,找關系盤下這間老舊的驛站,也算是讓家里有個正經營生。
可誰能想到沒過多久,北邊打起來了,大陳境內又到處都是亂子,這間小小的驛站自然也沒了昔日的光彩當然,如果只是掙不到什么錢,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苦日子大伙又不是沒挨過,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然而他那兒子,卻偏偏是個忍不住的。
明明是兵荒馬亂的年景,他那兒子卻硬是起了別的心思,靠著手里還有點積蓄,竟是直接托人找關系,買了一柄煞氣兵刃回來。
“啊”
原本還在嚎啕大哭的少年,不知不覺之間已然聽愣了。
身為普通人的他雖然沒練過什么武藝,但煞氣兵刃這玩意他至少也是知道的,聽說這玩意根本就不是尋常人能碰的,普通人一旦摸了,當場就會被煞氣入腦,變成只知道掄刀砍人的癲子。
這種東西買來干什么
“他說是買來防身。”
老人低下了頭,看著杯中的殘酒。
起碼當著他的面,他的兒子一直都說,那把劍買來是為了防身用的,可當爹的他又怎么看不出,自家兒子這是真準備拿這把劍干點什么可當他說出這玩意很危險的時候,他的兒子卻只是說,他已經老了,不懂這些東西。
好在他看得出來,自己的兒子還沒變成什么見人就砍的武瘋子,還保留著正常的理智。
就這樣,有了一柄佩劍之后,他的兒子便不再管驛站的事情了,而是整天都跑去鎮上,跟那幫同樣佩著劍的人們聚在一起,說是一同習練武藝,自強不息老人看得清楚,這是自家孩子又準備鉆營些什么了,就像當初盤下這間驛站來一樣,他的兒子一直都是個有想法的。
“這確實。”
聽到老人說到這里,少年也跟著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雖然少年家里是逃兵災逃出來的,父母也死在了飛來橫禍當中,但在逃兵災之前,少年家里在揚州城也還是有點錢財的雖然嚴格來說,少年家里只是能稱得上是小富即安,但城里出身的他在眼界和認知上卻也還是有一些的。
就好像現在這樣,老人只是一說,他便已經明白,這老人的兒子,應該是在鎮上認識了什么本地的人物,正在跟著對方做事學習,想要不斷地跳出自己的小圈子,去見更大的世界。
就好像這驛站的買賣,說來容易,但實際上,沒有過硬的實力,普通人是不可能開得了的。
但老人的兒子,卻只靠關系就拿下了驛站的經營。
聽著這老人的講述,少年仿佛看到了一個聰明伶俐,且頗有本事的青年,正在步步高升。